“我……就是我?”
秦瑤光疑惑地吐出這句話,喃喃自問:“真的可以嗎?”
她伸出雙手,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月色替她水蔥似的手指鍍上一層清冷銀輝,精心保養的皮膚瑩潤如玉,染着粉色蔻丹的指甲反射着淺淺光澤。
如果不是她知道真相,根本就不能相信,這樣一雙美好的手會造成那麼多人間悲劇。
直接或間接染上的鮮血,數也數不清。
最終,將她自己推向悽慘結局。
她埋下頭,再次墜入無邊黑暗中,難以自拔。
“瑤光,瑤光!”
燕長青着急的聲音,彷彿穿過重重迷霧傳來,好不容易纔抵達她的耳膜。
“你相信我,我可以保護你!”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她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不知在何時,她出了一身冷汗,鬢角和後背都被冷汗浸得溼透。
夜風一吹,打了一個冷戰。
燕長青松開她的手指,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用體溫溫暖着她,又用內力替她烘烤着衣物。
“瑤光,你感覺怎樣?”
他的聲音不受控制的顫抖着,透露出心裏的恐懼。
剛剛那個瞬間,他幾乎以爲要失去她了。
“我沒事。”
秦瑤光回過神來,琢磨起剛纔那個狀態來。
她明明已經放開懷抱了,怎麼還會產生這種不可自拔的負面情緒?
就好像是,着了魔。
後知後覺的,從右手中指的指尖傳來刺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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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舉到自己眼前,看見指腹有一道顏色極深的淤痕,上面覆蓋着一小塊已凝固的血痂。
“還痛嗎?”
燕長青握住她的指尖送入口中,輕輕含了一含,滿眼都是歉疚。
“剛剛我怎麼喚你都沒有反應,情急之下,我想起十指連心這個說法,也見過有大夫施針救活昏迷中的病人,才傷了你。”
幸好將她的神智喚回,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
直覺告訴他,後果會相當可怕。
“不痛。”
秦瑤光怔怔地看着他,望入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深情。
燕長青想要問她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害怕讓她再次陷入不可知的狀態,只好將擔心化作行動。
他的脣瓣,輕柔地吻向她受了傷的手指,從指尖、指腹、掌心,直到掌根、小臂……雙脣。
愛憐的親吻,不帶一絲雜質。
虔誠至極。
距此幾十裏地的白象庵中,辨塵緩緩呼出一口氣,放開手中捏得極緊的法印。
燕長青沒有讓她失望。
血祭之陣,最兇險之處不僅是將秦瑤光的靈魂送往現實世界,再尋覓良機拉回來。
也不只是燕長青所親歷的七日血祭之苦,差一點就會魂飛魄散。
眼下秦瑤光記憶逐漸恢復時,她的心志所經受的考驗,稍有不慎,便前功盡棄。
然而,要解天下之危局,她非得想起來不可。
在她逐漸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後,辨塵藉由蘇青,讓秦瑤光看見曾經命定的軌跡。
因她看過原書,才能在兩廂印證下,產生懷疑。
種下這一粒種子,再慢慢讓她看見更多。
讓她在夢裏看見血祭之陣,又讓她在醒來後忘記。
是爲了在她的潛意識裏植入印象,以應對今日之局面。
和她見面後,辨塵發現她的精神狀態比她預期的更好,才加快速度。
做好所有準備,纔敢讓她在今夜想起血祭之陣。
精神上的衝擊有多可怕,辨塵早有領教。
原以爲自己是穿書的秦瑤光,哪怕心中早有懷疑,當事實擺在面前後,難免會面臨全面崩潰。
產生心魔。
而比起其他人,她這個欺瞞天道穿越時空往返的靈魂,更容易三魂出竅灰飛煙滅。
幸好有燕長青。
他及時護住了她,又將她喚醒。
經此一劫,秦瑤光的魂魄得到加固,輕易再動搖不得。
辨塵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她彷彿看見了成功之日。
這個晚上,秦瑤光以爲自己會難以入眠,沒想到睡得很好。
從小雁塔回來後,將崔永唯的供詞交給燕長青後,他並未直接離開,而是一直陪着她。
見她睡得安穩才稍稍放心,又等到天色將明時,才悄然離開。
一覺醒來,窗外天光明媚。
冬日的寒意徹底褪去,大地迎春,暖風和煦。
長公主府上的下人們都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春衫,顏色鮮嫩,一派春意盎然。
秦瑤光用罷早飯,去花廳裏處理事務。
蘇迪雅的信回來了,她已經率着商隊順利抵達邊城,成功物色好適合商隊駐紮和經商的場所,正在洽談中,一切順利。
秦瑤光卻知道,她是報喜不報憂。
從其他人寄回來的信裏就能知道,這一路向北並非一帆風順。
尤其是在秦鶯的信件中,就寫明蘇迪雅遭遇刁難之事。
刁難的原因說起來很可笑,僅僅因爲她是一名容貌出衆的女人,令人起了覬覦的心思。
還好蘇迪雅對此事異常敏感,察覺之後立刻請了汪大娘子相商,兩人反過來設局,將別有用心之人放逐出商隊。
一戰成名。
從此,無人敢再小覷這位看起來柔弱的女子。
蘇迪雅這才徹底打開局面。
僅僅是從字裏行間透露出的信息,秦瑤光就能知道此事不易。
讓她格外對蘇迪雅感到欽佩。
一個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從未認命的女人,她的未來定然是一片光明。
提筆給她寫了回信,秦瑤光用火漆封口,蓋上她的私章,交給青柏。
商隊北上的意義,不僅僅是爲了打開商路。
另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建立屬於她自己的通信密驛,此事由青柏主持。
在原書劇情中,長公主之所以會跟燕長青離心離德,正是因爲長達十年的通訊不暢所致。
要是一開始她就知道孩子的真正身世,知曉燕守拙兄妹是燕長青的侄兒侄女,以她對燕長青的愛意,定然會精心相待。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過去的不能重來,但亡羊補牢,未爲晚也。
有燕長青的北疆經營多年的基礎,興建郵路,爲將來對付汝陽王打好基礎。
寫完回信,淳寧提着裙子進來,一張俏臉鼓成了包子:“皇姐,您還真答應了盧家那個什麼小娘子,要去春日宴?”
她氣哼哼地坐下:“什麼不知所謂的人,也敢來攀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