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的那一瞬,顧蘇落竟不知是高興好,還是嫌棄好。
到底是多日的思念佔據了理智,她嚥下心底涌上的那抹情緒,起身就一把撲進他的懷裏。
明明是高興不已,可莫名的,秀眉就是擰了一抹委屈,淚水轉眼就從眼角掉了下來,情緒來得沒有緣由。
冰冷的鎧甲似透過衣裳浸入了她的心底,讓她渾身都起了寒涼,可她卻顧不上那麼多,一雙小手就這麼緊緊的環着他的腰。
蕭銘玉本就着急,如今顧蘇落這麼一哭,他更是慌了,手足無措的將她擁緊:“落……落兒?”
完了!果真是在軍中受欺負了?
蕭銘玉眉間擰了怒火:“可是誰叫你不好受了?你告訴我,我找他算賬去!”
顧蘇落窩在他懷裏直搖頭。
蕭銘玉只以爲她是在顧慮自己,緊了緊懷中的顧蘇落:“落兒別怕,即便是元山魏,也不可……”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蘇落擡手一把捂住了嘴,只見她淚眼婆娑,眸眼卻是笑着:“當真沒有。”
“那……”蕭銘玉更不明瞭,心疼的撫了她臉上的淚痕:“那是爲何?”
看到顧蘇落哭,他心都要碎了。
顧蘇落嚥下那抹情緒,擡手擦了擦眼淚,搖頭:“不說這個,你怎麼回來了?”
蕭銘玉擰眉:“我收到消息說你去了軍營,便急急忙忙從漠北趕回來,可到了軍營,元將軍又說你回來了,我便也回來了。”
聽到這話,剛擦完眼淚的顧蘇落又忍不住決堤,這會兒,是止也止不住,擦也擦不幹。
果真,原只是想去看他一眼,到頭來卻盡給他添了麻煩。
如今見他這模樣,定是剛從戰場下來沒多久,而現在,她想把那淚意止住,不想叫他擔心,卻完全控制不住。
見顧蘇落如此,蕭銘玉更加慌了:“落……落兒?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他慌亂的抓起顧蘇落直擦眼淚的手:“可是哪裏受傷了?”
美人落臉,格外惹人憐,特別這個人又是蕭銘玉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顧蘇落哭得傷心,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似突然間的,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倒是讓旁邊的夏竹看得直着急,忍不住說道:“王爺,娘娘去軍營那日,恰逢王爺打完仗,軍營各處都很是繁忙,娘娘便覺着她給元將軍與王爺添了麻煩,第二日便從軍營回來了。”
此話一出,蕭銘玉不由一怔:“添麻煩?”
“是啊,娘娘回來後情緒便一直不對,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夏竹說的時候,顧蘇落已經低頭捂上了小臉,原是哭泣的聲音變成了抽泣。
“落兒?”
顧蘇落抽抽搭搭的,也不願搭理人。
其實也不是不搭理,只是覺着被這般戳穿,既愧疚又丟臉,還有種無顏再面對蕭銘玉的感覺。
見她如此,蕭銘玉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忽而彎下腰,直接將顧蘇落橫抱起來。
顧蘇落淚痕未乾,就這麼窩在蕭銘玉懷裏,待進了房,夏竹很識趣的上前將房門掩實。
房中燃了暖炭,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氣。
蕭銘玉小心翼翼的將顧蘇落放到牀上,如對待一樽易碎的瓷娃娃,他擡了眸,見顧蘇落依舊掩着臉落淚,無奈的笑了笑:“落兒,把手放下可好?”
顧蘇落連連搖頭,表示不願。
蕭銘玉笑得更加無奈了。
自與她相識,蕭銘玉便未見過她落淚的模樣,她從來都是大膽又俏皮,機靈又可愛,方纔她那麼一哭,當真是把他嚇着了。
也從來沒想過,讓她哭得這樣傷心的理由,竟是那樣無足掛齒。篳趣閣
“落兒。”蕭銘玉又笑喚了一聲:“給你看個東西。”
“……”顧蘇落掩着小臉,終究是止不住好奇,指間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那縫隙,蕭銘玉能清楚的看見她眼中的通紅,他垂了玉眸,攤了攤手掌,笑道:“看好。”
只見,手掌微微一覆,再翻過來時,手中便握着一個瓷娃娃。
不錯,又是那枚極像顧蘇落的瓷娃娃。
“……”掩在小手之下的顧蘇落眼眶又是一紅,卻不知到底該說什麼。
明明是同樣的把戲,可每次見,心情都會不一樣。
“落兒可知,我爲何要一直帶着這個瓷娃娃?”
顧蘇落搖搖頭,然頓了頓,又帶着哭腔吐了一句:“因爲……像我?”
“這是落兒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這麼說着,蕭銘玉擡眸一笑:“不對,第一份,是糖畫,可惜糖畫保存不了這樣久,你可還記得?”
顧蘇落一抿脣,眼眶便又蓄了淚珠。
她怎麼會不記得,那日的糖畫,還是她一口,蕭銘玉一口把它喫完的。
“落兒,我從來不覺得你是麻煩,不管你做什麼,說什麼,你於我而言彌足珍貴,就如這瓷娃娃,不管是去到哪裏,我都會帶着,即便是打仗,我也不會覺得它礙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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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我更覺得,若有什麼人,什麼事,擾了我與落兒見面,擾了我與落兒在一起的時光,我會覺得那個纔是麻煩,比如,這次的戰事,又比如,軍營與山樑之間的這段路程。”
若是可以,他真恨不得軍府就在軍營隔壁。
只要他想,他便能來看她,隨時隨地的。
自第一次從山樑去軍營,他便覺得這路甚是漫長,甚是煩人。
他微擡了擡手,握住顧蘇落的手腕:“落兒,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什麼給他們添麻煩,這樣的事,不可能存在的。
如果顧蘇落要來軍營看他,他只會高興得找不着北,怎麼還會覺得是麻煩?
從前的他上戰場,是爲了能早日解脫,而如今,是爲顧蘇落。
爲了她不生活在一個戰亂的時代中,是爲了與她早日過上愜意的日子。
落兒吸了吸鼻子,猶豫之間,到底是把手放了下來。
精緻的小臉因哭過而起了緋紅,微微閉着的眸子泛着晶瑩的淚珠,如被沐浴過的美人一般,朱脣透着一絲潤澤。
蕭銘玉心底猛地悸動,咽喉不過片刻就起了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