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皇子與二皇子離開後,鳶璞屏退衆人,拉着永越坐下,給她倒了杯溫水,安撫道:“你先別急,父王如今也只是有這個念頭,我們都還有退路。”
永越悶悶不樂地說:“我原以爲,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在草原上。”
“父王分明命我們從小學武,教習課程與幾位哥哥並無差異。”
“若非你幼時身體差,想來現在應當也同我一樣,早就成了將軍。”
鳶璞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掩住自己眼底的情緒,“人心總是會變的。”
她也着實未料想到,可汗會爲了奪得狼牙吊墜,把自己推了出去。
不過從他利用溫宛卿,守住察漢城一事,也算可見一斑。
父王早就不是她們幼時記憶中的模樣了。
沉默了一瞬,永越忽然問道:“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提前把這消息告訴宛宛?”
鳶璞搖頭道:“父王要找的那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宛宛身上,況且我們現在消息也遞不出去。”
永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又有些不敢相信,“那我們現在,就靜靜等着送賀禮那天嗎?”
“暫且只能這樣。”
春節後,氣溫並沒有攀升,反而隱隱有更寒冷的意思。
京城爲先皇安排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安葬禮,以示對先皇的尊敬。
先皇在位時,雖未有特別出衆的功績,但也讓大梁百姓安居樂業數十載。
皇陵安葬後,後宮妃嬪也一併被清理出宮,依照她們的意願,無論是歸家還是其他選擇,溫宛卿都給予一定錢財。
後宮裏不乏有些從未侍寢的宮妃,出宮回家後,說不定還能謀個好出路。
但此舉仍得到朝中不少大臣的反對,更有甚者,乾脆不認自己的女兒,任由她拿着錢財在京城裏飄蕩。
按照慣例,皇帝逝世後,除了未侍寢的的嬪妃,其他一律同皇帝陪葬。
而這種女人被放出宮,或是趕回家,都被稱作不祥,除了那些特別疼惜女兒家的府邸外,大部分人家都不願意再收留一個也許早已失貞的女子。
溫宛卿原本只想給這些女人一條活路,卻沒想到竟惹得如此大的議論,甚至京中不少文人以筆爲伐,口口聲討她的做法。
她這才懂了,以往人們爲什麼會說,出嫁後的女子,便再也沒了家。
不過她向來叛逆慣了,又從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朝中大臣越是阻攔她的決定,她就偏要做得更絕。
溫宛卿動用自己的私人小金庫,買下京中最繁華的地段,準備開設一家女子學府。
這些宮裏走出來的女人,一個個都是大家閨秀,最拿手的便是琴棋書畫。
但除開富貴人家的女兒外,百姓家大部分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除了《女戒》《女德》外,這些女子連一本完整的書都讀不到。
既如此,溫宛卿便乾脆聯繫幾個無家可歸的年輕太妃,詢問她們的意見後,將她們安置在女子學堂內,專門爲女童教課。
此舉一出,引得更多大臣對溫宛卿的不滿,紛紛遞了奏摺,又在早朝上不斷出言嘲諷,試圖讓攝政王動搖支持她的念頭。
戰夜燼聽膩了他們的說辭,冷漠地說:“想來你們以往也同本王接觸過,知曉本王是什麼性子,如若再敢說她一句不是,本王不保證做出什麼更大逆不道的事情。”
說罷,他轉而看向龍椅上的蕭泓,“皇上,此事你怎麼看?”
衆臣又將希冀的目光看向皇上,生怕他不明白溫宛卿此舉的惡劣,便又勸說道:“古往今來,還未有先皇的嬪妃被放出宮的說法。除了那些仍是完璧之身的妃嬪,其他女子按照古法,也應當隨先皇一同安葬。”
“還有那種女子學堂,世家都習慣爲自己女兒尋找女夫子,百姓家的女子又甚少能讀得起書,這女子學堂根本就是個玩笑話。”
“攝政王妃行事如此大膽,仗着有您二位的支撐,現在只是打破以往的規定,開設女子學堂,以後,說不定還會做出更逾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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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蕭泓小臉緊繃,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此事,王妃同朕商量過,也是朕同意放走這些女子。”
“倒是因爲你們這些迂腐的大臣,不肯接納自己家的女兒,才使得王妃不得已繼續爲她們謀條生路。”
見還有人想反駁,蕭泓乾脆利落地說道:“女子學堂一事,朕也有參與。你們若還有什麼不滿,只管衝朕來。”
聞言,衆人啞口無言。
當朝最有權力的兩個男人都支持溫宛卿的做法,百姓中雖有些反對的聲音,但因爲溫宛卿承諾,女子學堂不收費,反駁的聲音也逐漸淡了下去。
羣臣知曉戰夜燼的雷霆手段,心裏雖有不滿,卻也不敢繼續堅持,只好躬身離開。
宣政殿內只剩戰夜燼與蕭泓二人。
戰夜燼側身看着他,低聲問道:“今日這事,若非宛宛所爲,你又是什麼選擇?”
蕭泓這段時間被溫宛卿養得膽子大了些,仰着頭反問道:“攝政王會如何選擇?”
“想聽實話?”
“自然。”
戰夜燼斂眸,低頭思索片刻,抿着脣回答道:“或許不會像現在這般理解。”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蕭泓,“說來有趣,大梁第一位女將軍,便是宛宛的孃親,以後,說不定宛宛會培養出大梁第一位女臣。”
蕭泓也忍不住笑了笑,“朕明白王妃是什麼意思了。”
“此事,更要徐徐圖之。”
“朕明白。”
戰夜燼走在前面,安排好外面的欒車後,才說:“走,去接宛宛回宮。”
蕭泓跟在他身後,悄悄癟了癟嘴,“這幾日,宛宛姨只顧着管女子學堂的事情,都甚少在宮裏待着。”
“我也只有晚上才能見到她。”
兩人一同上了欒車,戰夜燼疲憊地闔了闔眼,“她也有她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