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別墅:
玻璃花房裏,林淺手拿剪刀,聚精會神地修剪着盆栽植物的枝葉。
樣式古樸的深褐色陶瓷花盆裏,栽種着一棵半米高的百合竹。
枝椏雜亂,樹葉繁密,猶如披頭散髮的流浪漢。
林淺剪掉百合竹多餘的枝椏,再摘掉多餘的葉片,百合竹瞬間從路邊野樹,變成姿態優雅的精緻盆景。
林淺再拿起水壺,往百合竹的身上,噴灑上些許水珠。
“少夫人!”保鏢步入花房,告訴她:“杜翔醒了。”
林淺放下水壺,扯出一截紙巾,擦掉粘在手指上的草木汁液,又踩着高跟鞋,走出花房,來到一棟灰磚搭建的小樓裏。
她徑直走進一間屋子,這屋子,似乎是間垃圾屋。屋裏堆滿廢紙、塑料袋、飲料瓶、紙屑、果皮,大白天也有蟑螂爬來爬去。
杜翔背靠牆壁,坐在垃圾堆上,渾濁雙眼半睜半閉,臉色晦暗,明明是個活人,他身上,卻透着衰敗死氣,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俗稱活屍。
保鏢推來高檔舒適的真皮皮轉椅,林淺坐下,衝杜翔展顏一笑,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杜翔,你兒子死了。老來喪子,感覺如何?”
杜翔就一個兒子,唯一的孩子死了,對他而言,那是毀天滅地式打擊。
一想到時卿塵命喪黃泉,杜翔口舌發乾,有股濃稠的苦澀味從喉頭涌出,難言的苦痛像利爪般狠撓他的心臟,又如藤蔓般緊緊纏繞他。
沉浸於喪子之痛中,杜翔說不出話,林淺輕彈指甲,自顧自說道:“他死得太快了,都沒體驗到網暴的威力。我以爲我能看到他被網暴摧殘成瘋子,受盡折磨自盡的好戲,可惜,沒看到。好在,他雖然死了,不講武德,沒有‘死者爲大’概念的網友,還在網暴他。看樣子,網友們要將他釘上恥辱柱,讓他像秦檜那樣遺臭萬年。”
杜翔像被烙鐵燙了下,啞聲嘶吼:“別說了,你說的高興,我聽得難受。”
“難受啊?”林淺眯了眯桃眸,微微一笑說:“難受也是自找的,你好好教育他,將他教育成遵紀守法的正常人,他何至於年紀輕輕遭報應。”
杜翔喘了幾口氣,據理力爭,“明明是你害了他,你不把他捧成大紅人,罵他的人,哪有那麼多。”
“呵呵!”林淺抿脣一笑,看杜翔的目光既譏諷又不屑,“他是你的兒子!親兒子!他不知道我是誰?他或是你,動動腦子就知道,我那麼恨你,我丟過去的天降餡餅,不是餡餅是陷阱。”
杜翔啞口無言,其實,他一開始,有想過林淺在算計時卿塵。
因“一夜爆火”,變成名人的誘惑力太大太大,再加上林淺又沒表現出知道他和時卿塵是父子的跡象,他倆大着膽子賭了一把。
他們賭林淺不知時卿塵的具體身份,賭林淺捧紅時卿塵,是她看到時卿塵身上的商業價值。
他們以爲,他們能贏。結果,他們輸了,輸得徹底。
杜翔人品卑劣,對兒子尚有真感情,林淺報復他,報復到他的兒子身上,他萬萬不能忍。
“冤有頭債有主,”杜翔啞聲嘶吼:“你報復我就報復我,爲什麼要將矛頭對準他?當年,我要知道你是這種人,我一定想盡辦法,讓法院判你死刑。”
“呵,死不悔改!”林淺看杜翔的眼神,冷得幾近溢出冰霜,,“正經的,你就不該接官司,不接啥事沒有。”
她拉了拉衣領,露出性格中最殘忍,最陰暗的一面,“爲什麼將矛頭對準他?很簡單,你珍視他,所以報復他。我是ISTP啊,報仇只想痛痛快快的出口惡氣,完全不想其他。”
一席話,化作一股股戾氣,鑽進杜翔的肺葉子。
肺葉子膨脹成氣球,杜翔按住胸口,怒吼:“你知不知道,你不管不顧的行爲,造成多嚴重的後果。我兒子也有兒子,那孩子從小沒媽,只有爺爺和爸,如今他爸死了,誰來撫養他?”
林淺坐在椅子上,往前一滑,稍稍拉近距離,“我知道他有兒子,他的底細我都查到了,他有孩子我肯定知道。我來這裏,就爲了和你談談那孩子的撫養問題。”
聽她如此說,杜翔的腦子裏,蒙上好幾層疑雲,“別說你突然間良心發現,像你這麼狠心的女人,沒有人性和良心。”
林淺微微點頭,讚許說:“說得對,順便告訴你,ISTP比較變態,你說她無情無義,她認爲,你說的都是誇她的好詞。說遠了,說點正經的。你的孫子,肯定由你養。養孩子的花銷可不小,再加上你需償還時卿塵欠下的違約金,往後的每一天,請你卯足勁賺錢。賺來的錢,一半用於養孩,一半用於還債。”
時卿塵欠下的違約金,那是一筆高達好幾個億的鉅債,杜翔哪裏賠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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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運用他知道的法律知識,反駁說:“法律上明文規定,誰繼承遺產誰還債,我不繼承遺產,大可以不還債。”
“呵呵!”林淺笑出聲,“他籤的品牌方的老闆,都是些黑白兩道通喫,用拳頭講道理的貨色,他們纔不管法律怎麼規定,你不還,小心他們揮舞着拳頭逼你還。”
杜翔:“……”
杜翔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他知道,那些有錢有勢又無法無天的人,萬萬不可得罪。一旦得罪,這輩子永無翻身之日。
債務推不掉,又不能一死了之。活了六十多歲,杜翔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絕望,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裏很煩很焦慮,杜翔嘴脣發乾,“你叫我賺錢,怎麼賺,你倒是指條道。”
林淺不答,語氣虛飄飄說:“等會告訴你,現在還有個當務之急。當年,我含冤入獄,關了四年纔出獄。總有人拿我坐過監獄的一事興風作浪,想盡法子往我身上潑髒水。解鈴還須繫鈴人,請你主動提交證據,還我清白。讓世上的人都知道,我進監獄的原因,是源於顧晉深和吳婧婧刻意陷害,還源於你叫他們作僞證。”
杜翔不假思索,予以拒絕:“不行,我還你清白,我會名聲掃地不說,我也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