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樂希吩咐了司機，就在蘇合廠區附近的街道上慢慢開着找人。
臨近春節，這會兒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下來，越發襯得寬闊的道路上有些空曠，只有零零落落幾個行人。
林冬羽往車窗外看着，生怕錯過了。
莫樂希好奇地看着她提上來的保溫袋，問：“冬羽姐，這裏面是什麼？”
林冬羽一邊望着外面的行人，一邊回答：“我也不知道，還沒來得及看。”
“那我幫你瞧瞧？”
“行啊，你打開吧。”
保溫袋包裝的很用心，拉開拉鍊後，裏面還有一層棉布包裝。再打開，裏面是兩個重疊着放好的正方形鐵盒子。
莫樂希摸了摸，觸手溫熱，有香味飄了出來。
“冬羽姐！好香。”
沒喫晚飯，被這香味一勾，莫樂希肚子裏的饞蟲就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林冬羽回頭瞥了一眼，道：“好像是蘿蔔糕。”
莫樂希打開蓋子，果然看見潔白的蘿蔔糕碼得整整齊齊地放着，糕體裏透出晶瑩的蘿蔔絲，還有蝦米、臘肉粒、瑤柱等食材，混着白芝麻和蔥花。
蘿蔔糕是海城特有的一種小喫。
在十年前，一到過年，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現在會做的人少了，更多的時候都是去外面買，沒了以前的味道。
車裏的香味，更濃郁了。
“哎，我就不應該打開。”
莫樂希嘟囔了一句，道：“本來不餓的。”
瞧着她一臉饞樣，林冬羽被她逗樂了，正想說話，忽然看見街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忙道：“師傅，麻煩在這裏右拐！”
司機依照她的話拐過去，林冬羽定睛一看，果然是任松。
大冬天的，少年穿得十分單薄，只有毛衣加上一件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的校服外套。
汽車緩緩在他身邊停下，把他嚇了一跳，回頭看來。
林冬羽打開車門，叫道：“任松！”
在看見她的一瞬間，任松的眼睛裏陡然煥發出神採，欣喜道：“林總。”
林冬羽走到他跟前，責怪道：“怎麼把東西放下就走了，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
面對她，任松總有些侷促，道：“我……我就是送東西來。”
他和王桂華的想法都十分單純。
別人對他們好，他們就想着要回報。沒有別的辦法，就只有從家裏種的柚子挑出最大最甜的，快過年時用心蒸了蘿蔔糕拿來。
沒想過要圖什麼。
“上車，我送你回去。”林冬羽道。
任松看了一眼面前不認識的豪車，立刻擺手，道：“不用，我自己回去。”
“怎麼回去，走路嗎？”
林冬羽道：“大冬天的，你走回去該天黑了，溝溝坎坎的萬一摔了怎麼辦？你們家，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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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不算柔和，卻讓任松差點紅了眼眶。
過來的時候，他想着要把蘿蔔糕熱乎乎地送到，就坐了公交車，在孵化園大門口下了，走進來。
回去的路上就不需要趕時間，他的確是這麼打算的，能節約兩元錢。
農村裏的孩子，都活得糙，走點路算什麼。
天黑了村子裏的路確實不好走，但他早就習慣了，摔倒了爬起來就是，哪有這麼嬌氣。
別說其他人，就是他的媽媽，也沒有餘力來這麼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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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愛，是活着已經很辛苦了，孩子只要不出什麼大事，就不算事。
暮色中，林冬羽看不清任松的表情，只見他忽然怔住，便伸手將他拉上了車。莫樂希往裏面讓了讓，林冬羽坐在中間，任松坐在最右側。
林冬羽記得他的地址，繞繞路莫樂希也完全沒有意見，跟司機說了一聲後，就往那個方向開去。
任松自從上了車，就把自己縮在車門邊，一聲不吭。
他很少坐車，更別提這麼豪華的車，就怕自己褲腿上的泥土弄髒了內飾，更怕不小心碰到了林冬羽。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讓自己整體懸空，不要碰到任何東西纔好。
少年人身形單薄，但架不住他個子高，縮成一塊的模樣讓人心疼。
莫樂希第一次看見他，越過林冬羽的身體，湊過來問：“蘿蔔糕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