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燁的眉頭微蹙了一下，被摺扇遮住的半張臉，脣角微微抿起。
雲蘇挑眉道：“你的意思是，燕錦做的事情，你和上官家都完全不知情？”
上官燁沒有正面回答，放下扇子，認真地看着雲蘇：“王妃娘娘可否告訴我，四弟到底做了什麼？”
雲蘇反問道：“你不是猜到了嗎？”
“我只是猜到了些皮毛，卻不知內情。”上官燁如實回答。
正因如此，徐家告御狀後，他才匆匆去找了燕錦。
結果卻沒找到人。
直到今天，他路過徐府時，意外看到了鎮南侯府的馬車停在酒樓前，想着碰碰運氣就上來一看，才碰上了燕錦。
但上官燁也沒機會問他。
雲蘇摩挲着茶杯邊緣，目光略帶審視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上官燁露出幾分苦笑：“我知道，以我和鎮南侯府的關係，王妃心裏信不過我，但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雲蘇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裏一動。
她和上官燁的交際並不多，但也聽說過上官府的家教很出名，畢竟是天盛國首屈一指的清流世家，在朝野民間的聲望一直都很好。
上官燁的父親還曾是君長淵的老師，對他有授業之恩。
從她少有的幾次和上官燁接觸的感覺來看，他爲人還算正派，跟燕家幾個兒子不太一樣。
更何況，上官府與鎮南侯府是姻親，關係一直很親密。
以上官燁的身份，他說不定也知道一些內幕，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說了……
雲蘇心念轉動，反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上官燁略微遲疑。
雲蘇平靜地說：“上官公子，你也知道你是鎮南侯府的表親，和燕家打斷骨頭連着筋，既然你主動問我，禮尚往來，你也該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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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她憑什麼相信他？又爲什麼要告訴他情報？
萬一他從雲蘇這裏套了話，轉頭就把消息透露給了燕錦，雲蘇豈不是自找麻煩？
上官燁瞬間明白了。
他皺了皺眉，沒有過多遲疑：“我是在三天前，徐家告御狀的消息傳到府上時，才知道了公主府的案子。大長公主是我的外祖母，待我一向疼愛，我得知消息後十分擔心，便立刻趕去了公主府探望。”
這番話沒什麼問題。
因爲案發在晚上，很多在場的賓客女眷都受到了驚嚇。
又因爲這事發生在公主府，涉案的又是親王妃，茲事體大，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那些女眷們也不敢隨便往外說。
頂多就是回去後，跟自家人私下討論，沒那麼快把消息傳出去。
上官府沒有馬上得到消息，很正常。
然後到了第二天早朝，徐家動作極快地遞了摺子告御狀，上官燁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朝中重臣，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這件事，隨後上官燁才聽到風聲。
雲蘇點點頭：“你繼續說。”
“我去探望外祖母時，也曾問起徐家的案子，但外祖母說此案已經上達天聽，不是尋常人能插手的，讓我不要多管。”
上官燁蹙眉道：“我看外祖母十分疲倦的樣子，也不好多問，只能離開了。”
雲蘇笑了下：“照你這麼說，你什麼也不知道，怎麼猜到這事跟你四弟有關的？”
上官燁這話裏明顯有漏洞。
“我也只是模糊猜測，並沒有實證……”
上官燁尷尬地說道，“因爲五表弟和六妹的事，四弟曾跟我說過對王妃的不滿，他的性子又有些急躁，我思來想去覺得不放心，所以從公主府離開後，又轉道去了鎮南侯府，想找四弟聊一聊……”
雲蘇瞭然道：“但是你沒找到燕錦？”
上官燁點點頭：“我去鎮南侯府，說明來意後，侯府的下人跟我說四弟一整晚都沒回來，說是去探望大長公主了……”
因爲上官燁經常來往鎮南侯府，和燕家幾個兒子的關係都很好。
所以，侯府的下人對他沒有絲毫隱瞞，直接就把燕錦的行蹤說了出來。
上官燁當時一聽，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人並不知道，我纔剛從外祖母府上過來，外祖母並沒有告訴我四弟就在府上，我也沒有見到四弟的人。下人是不敢撒謊騙我的，那就說明……”上官燁眉心越皺越緊。
他沒有把話說完。
但云蘇已經明白了：“說明，要麼是燕錦說謊，他沒去公主府而是行蹤不明；要麼就是大長公主故意隱瞞了這件事。”
上官燁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
雲蘇心裏不禁冷笑。
原來如此！
她就說，三天前的公主府夜宴，徐元珊明明就在公主府上，爲什麼卻沒有一個人提前發現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來了？
只憑徐元珊自己的能力，是肯定無法祕密進入公主府，哪怕有燕錦替她遮掩，可公主府畢竟是大長公主的地盤，裏裏外外都是她的人。
大長公主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如果她知道，卻還默許，甚至替燕錦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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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顯然——大長公主也是徐家案子的知情人。
雖然這點雲蘇之前就有過猜想，但始終不能肯定，直到聽了上官燁這番話，她才終於證實了。
雲蘇意味深長地看着上官燁：“我相信你是真的一點不知情了。”
如果上官燁知情，他就不會在雲蘇面前吐露侯府下人的說辭，無意間暴露了燕錦的行蹤，還幫雲蘇確定了大長公主的立場。
“我應該要謝謝你。”雲蘇誠懇地說道，一下子幫她解答了幾個疑點。
上官燁眉心一跳：“……”不知道爲什麼，他有種自己又踩進陷阱的感覺。
是他說錯話了嗎？
因爲被矇在鼓裏，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上官燁連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都不能確定，只能皺緊眉頭。
雲蘇見狀笑道：“別緊張，你沒有說錯什麼，我只是感覺到了你的坦誠，所以相信你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但願吧。
因爲過大的信息差，上官燁很難判斷雲蘇這話是不是真心，只能暫時先不提。
他問道：“那王妃現在可以告訴我，四弟到底做了什麼嗎？”
雲蘇沒有賣關子，直接說：“他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