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霆……”顧晚顏有些慌亂地看着他。
霍寒霆眼神頓了一下,拉住她的手:“你跟我一起去吧。”
顧晚顏急匆匆地跟周茹說了再見後,又跟着霍寒霆上了車。
“路景煥怎麼會被砍傷?”
上了車,顧晚顏便迫不及待地看向身邊人,“跟容容有關係嗎?”
霍寒霆頷首:“聽說是初一那天晚上,你那位朋友的叔叔想要對她下手,結果關鍵時刻路景煥衝上來替她擋住,失手把對方砍死,自己身上也被砍了一刀,已經搶救過來了。”
顧晚顏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那容容呢?”
“她沒事。”
顧晚顏鬆了口氣。
趕到秋家名下的醫院時,ICU周圍幾乎都已經被包圍了,數名保鏢把守在外,氣氛緊張肅穆。
他們沒有攔霍寒霆和顧晚顏,走到走廊裏之後,顧晚顏首先看見的是站在病房外面衣着光鮮的一羣人。
似乎是剛從哪個宴會上回來,路老爺子身上還穿着黑西裝,旁邊站着兩個兒子以及一個女人。
晏修齊站在路老爺子身旁正在跟他談話,聽見腳步聲後停住,回眸看了一眼。
霍寒霆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透過玻璃窗看向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路景煥:“怎麼樣了?”
“情況暫時穩定住了。”
顧晚顏站在霍寒霆身旁,目光不住地逡巡着,終於在一個不遠處的角落裏找到了容英韶。
她難以置信那居然是往日神采奕奕的容英韶,她身上簡練的西裝和襯衫都皺巴巴的,尤其是襯衫袖口以及胸口都血跡斑斑,只是如今已經乾涸。
她坐在長椅上,垂着頭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沒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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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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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英韶聽見她的叫聲,動了一下緩緩擡起頭,眼神怔然,“晚晚。”
顧晚顏在她身旁坐下來,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容容,他沒事了,不要難過自責,錯的是你那個混蛋叔叔。”
容英韶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忽然抽噎了一下,憋了兩天的淚水終於落下來了。
“我害怕……他到底什麼時候醒過來……”
“他會醒過來的。”顧晚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別怕……”
“你就是容英韶?”
面前投落下一片陰影,顧晚顏敏銳地察覺到懷裏的人一僵。
容英韶鬆開顧晚顏,手忙腳亂地擦了擦眼淚,從長椅上站起來,有些侷促不安地道:“是,我就是容英韶。”
路老爺子年紀將近古稀,是白手起家,年輕時經常登上各大金融雜誌的專欄和財經節目,被網友追捧爲國民爸爸,但真實的他遠沒有那麼親和。
路老爺子瞥了一眼手中的資料:“景煥過年不肯回家就是因爲你?”
容英韶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能說,她也是大年三十晚上才知道路景煥沒有回家,催促他離開,卻沒想到他大年初一居然還在嗎?
面前忽然被一個人影擋住,顧晚顏不動聲色地將容英韶撥到自己身後,表情誠懇:“路先生,您好,沒想到初次見面是在醫院裏,真的很遺憾,原本還想着這段時間親自去登門拜訪您的。”
她是跟着霍寒霆一起來的,路老爺子當然猜到了她的身份,面容微微緩和了一些,
“霍太太客氣。”
“景煥在榮城也待了好幾年,每次看見他我跟寒霆都像看見自己弟弟一樣,沒想到這次居然出了這樣的意外,真的非常令人難過。”
顧晚顏一臉的悲傷,平時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的晏修齊都忍不住眉頭動了動。
她看見路景煥像看見自己弟弟一樣?
這話也就騙騙不在榮城的路老爺子,要是讓路景煥聽見,非得現在就氣活了不可。
兩人勢同水火,沒打起來就不錯了,
但路老爺子不明真相,儘管知道顧晚顏有意替容英韶強調是“意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就是個不省心的!”
“您別這麼說,路小少爺是個不錯的孩子,沒有那些個紈絝的爛泥扶不上牆,也不像別人仗着家世好就欺男霸女,這次更是見義勇爲直接救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真的令我驚訝又佩服!”顧晚顏語重心長,“這都是您教得好啊!”
“聽說你們霍氏銷售總監最近離職了?”秋立槿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手臂碰了碰霍寒霆,揚揚下巴,“不考慮把你老婆派過去嗎?”
這張嘴,真是嘴真是能顛倒黑白,關鍵是知道她胡扯八扯,卻還是讓當事人聽得挺高興。
如果不是小兒子在ICU裏躺着,路老爺子是很願意坐下來跟顧晚顏好好談談的。
但他知道,對方這是有意在爲身後的人開脫,不過知道歸知道,被她這麼一打岔,不好意思,也不想興師問罪了。
“過獎,不過我希望日後容小姐能……”
路老爺子話還沒說完,就有護士道:“醒了醒了,病人醒了!”
路老爺子也顧不得說話了,轉身走到玻璃牆前。
容英韶也想過去,但礙於路家人不是很想見到她,便踟躕着站在了外圍。
車軲轆滾過地面的聲音在走廊裏尤爲清晰,容英韶看着那隻藍色的擔架牀從她面前劃過時,瞧見了那張蒼白無力的臉。
路景煥男生女相,尤其一雙丹鳳眼更是隨了母親,天生豔色撩人,但他平常表情一副催人還債的大爺樣,下頜線條硬朗凌厲,誰也不會弄錯性別,這會兒安安靜靜虛弱地躺在病牀上,便跟個病西施似的,唯有那雙眼仁是黑色的。
而這雙眼睛此刻不老實地亂轉着,身邊誰跟他說話都不理,直到骨碌碌地對上了容英韶的視線,他才激動起來,手指費力地擡起,顫顫巍巍地指向她。
旁邊立刻有人彎下腰去問他:“你想幹什麼,三弟?”
路景煥卻並不理他,還是直勾勾地盯着容英韶的方向,手指固執地指着原先的方向,甚至有些急了。
顧晚顏覺得他這會兒看着有點像《儒林外史》中去世前非要挑掉一根燈心草的嚴監生。
衆人疑惑地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齊齊地看向了容英韶。
後者一怔,忐忑地上前兩步,彎腰看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聽路景煥沙啞着聲音,有氣無力地道,
“救、救命之恩,要、要以身相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