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顏走到門口時，瞥見鏡面中反射的景象，忽然腳步頓了一下，從一旁侍者手中拿過一杯酒。
霍寒霆瞥了一眼，微微蹙眉。
“要喝酒？”
顧晚顏微微一笑：“給我自己出氣。”
兩人走出宴會廳，步子邁得並不大，沒過一會兒就有人從後面小跑着跟上來，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大嫂……”
顧晚顏身形停住，平靜地轉過身。
一身紅裙的女孩站在微暗的燈光下，周圍富麗堂皇的裝潢映襯着她嬌柔的身影，有幾分金屋藏嬌的意味。
忽然對上顧晚顏冷淡的眼神，她驀地停住步伐，躊躇了一陣後還是慢慢地挪過來，眼神透着一股怯意：“霍太太……今天謝謝你替我解圍……”
話還沒有說完，她臉上便被潑了一杯酒。
冰涼的液體沿着臉部輪廓滴落下來，流到脣角是微辣的苦澀。
閆夢妮怔怔地看着她，眼眶驀地紅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霍寒霆，往後退了兩步，侷促不安地道：“你……你是在怪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手中杯子空空如也，顧晚顏眸光冷冽：“我不喜歡霸凌這種事，但更討厭被別人當槍使，閆小姐，你和你男朋友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下次再敢算計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閆夢妮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咬着下脣不敢還擊卻又忍不住小聲辯解：“我沒有……”
顧晚顏眼眸微垂，靠近她一步，兩人之間咫尺距離。
“你要真是不想引人注意就不會穿紅衣，故意到魏芸身前晃盪，不就是爲了想引起她的注意，讓她跟我對上？我很好奇，你究竟跟她起說了什麼，能讓她氣得不顧身份直接動手打人？”
顧晚顏緊盯着她的雙眸，終於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她冷笑一聲，將杯子放置在一旁的豎臺上，轉身就走。
霍寒霆陪在她身邊，全程神情淡漠，只在旁邊人話音落地時，瞥了一眼閆夢妮，目光清寒。
他攬着身旁人離去，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閆夢妮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們，微微抿脣。
“我就說了她不好糊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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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處走出一道人影，頎長的身姿拖曳着一條長長的影子綴在身後，脣角帶着微笑，眼神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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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夢妮頭也沒回，只是神情和氣質倏忽之間有了改變，之前嬌怯懦弱的模樣像是一層外皮一般被她褪下。
她伸出舌頭舔了一口脣角的酒，眼神乍然間有種幽深的妖媚。
她頭也沒轉：“你不也是個沒用的東西？什麼事情都還沒做，就已經要被人送出國外。還害得我被魏芸那個瘋女人打了一巴掌。”
“你自己要去招惹她怪得了誰？不過霍寒霆的表現可真是令我大喫一驚，爲了一個女人大動干戈，真是有趣。”男人勾脣，“我真是越來越期待我們的計劃了！”
*
顧晚顏還是第一次被人算計着當槍使，尤其還是利用人性格中的善良，就更加令人懊惱。
甚至將霍寒霆也一起拖下了水。
“你今天這麼得罪魏家，爺爺會不會罵你？”
顧晚顏悄聲問身旁的男人，眼裏有些擔憂。儘管只是在一些同輩面前，但今天發生的事估計很快就會傳遍圈子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落魏芸的面子，她怎麼也不可能嚥下這口氣。
“沒事。”
霍寒霆牽過她的手，看着掌心已經恢復成
平常的顏色，鬆了鬆領帶，繃着的下巴漸漸鬆緩下來，“理在我們這邊。”
顧晚顏深知這件事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但她也沒有多問。
霍寒霆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蹟悄然在圈子裏流傳開去，所有世家豪門都在觀望這件事的後續。
是霍家強硬到底還是魏家後發制人？
然而在所有人眼裏原本應該已經針鋒相對的兩家此刻正氣氛融洽地進行談話。
“都是我平時太慣着她了，才讓她口不擇言，我代替芸芸給霍老爺子賠個不是。”
顧晚顏還未踏進大廳便聽見一道無奈的聲音，字正腔圓，帶着一點京城口音。
她頓了頓，走進去發現霍紹元、霍盛英、周茹以及霍寒霆都在，霍家二房今天陪着媳婦回孃家，因此不在。
顧晚顏甫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視線，她在霍寒霆身邊坐下才朝着對面看去。
魏芸正巧在她對面，容貌精緻，臉頰的一旁還有些微腫，看了一眼顧晚顏後，便冷淡地別開視線。
霍老爺子笑呵呵地道：“魏部長不用這麼在意，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
既然輕飄飄的一句“打鬧”將顧晚顏甩了魏芸一巴掌，霍寒霆差點把她扔進水裏的事就這麼揭過去，本不愧是是半點虧都不肯喫的霍家。
魏芸臉色微變，顧晚顏視線從她身上掠過便落在了她旁邊人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魏高傑，之前一直活在他人的口中和新聞上。
魏高傑已經將近60，髮鬢兩邊有些灰色，國字臉，眉毛烏黑，眼角笑紋遮住了那雙眼中洞察一切的精明，他精神看着不錯，穿着一身黑色羽絨服便來了，是路邊常見的大衆款式，顯得低調親和。
單從第一眼，他便極容易給人好感。
但這也恰恰是最令人警惕的一點。一個能支使法官空降、極有可能引渡江霖回國，怎麼可能會是什麼簡單角色，單憑這隻手遮天的本事，在帝都中也絕對算一號人物，不然也不至於霍老爺子親自出來待客。
“這位就是霍太太？”
顧晚顏擡起頭，對上男人的視線，那雙眼眸笑得眯起，看不清其中蘊藏的東西。
“魏部長。”顧晚顏得體有禮地道歉，“昨天是我一時衝動，在這裏向您和魏小姐道個歉。”
“不礙事。”魏高傑笑道，“你跟芸芸性格倒是挺像，說不定還能不打不相識，成爲好朋友，哈哈……”
顧晚顏注意到魏芸翻了個白眼，想來對這一番話很是鄙夷。
不過也對，誰能和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做好朋友，都是客氣的場面話而已。
魏高傑又坐着聊了一會兒後才起身拜別，在人消失後，霍老爺子笑容才淡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霍寒霆和霍盛英，微微蹙眉，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