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顏一見他就有點煩，這個人不知所謂，沒按好心思。轉頭看向旁邊那家，卻是一怔。
說是兩家人，其實是一家，只不過周哲彥頗爲識趣地走在最旁，顯得像根單獨分離的樹杈一般。
爲首的中年男人跟霍盛英有幾分相似，卻少了眉目之中那種久居上位的殺伐之氣，反而蘊着些纏綿悱惻的風流之意。
而他身旁的貴婦人則要面容顯得凌厲一些，一雙丹鳳眼上翹，微微擡着下巴，倒讓顧晚顏想起了一個表情包上的一句話——
“我很高貴，男人沒有機會”。
看來這個應當就是霍家二房了。
“爸！”男人微微躬身，又看向一旁的霍盛英，眉目之間依舊恭敬，“大哥。”
霍紹元年輕的時候，國家內憂外患，家族風雨飄搖，根本無暇顧及兩個兒子，霍盛英在顧好自己時把弟弟也照顧得妥當，對於霍盛軒來說，長兄如父，他跟父親的感情還不如跟霍盛英來得深。
霍家老二無意霍氏集團，反而樂得大哥經營，反正霍家也能保他一世安穩，因此嫡系一脈中反而沒什麼爭鬥衝突。
“來了先坐。”
霍盛英示意弟弟坐下，對着弟媳點點頭後看向他們身後的一對年輕男女。
“景璽和雅曼好長時間不見。”
年輕些的男人眉目疏朗，君子端方，眉眼之間與霍寒霆有兩分相似，但氣質卻更柔和，不如霍寒霆那般深沉、隱含凌厲，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站在他旁邊的女孩長髮攏在腦後，五官精巧秀雅，氣質如蘭，人如其名。應該就是沈煜騏的姐姐，沈家的那位名門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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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站在一起到是讓她覺得有種才子佳人的般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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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覺到了她打量的目光，沈雅曼偏頭看了她一眼，顧晚顏溫和地衝她一笑，後者怔了一下，禮貌地頷首。
“景璽，今年你可沒有紅包了。”
霍老爺子看着小孫子一笑，拍了拍懷裏的小曾孫，“你說是不是，澄澄？”
“爺爺！”霍景璽有些窘迫，面露無奈：“我都多大了，還提這件事！”
顧晚顏探詢的目光看向身旁丈夫。
霍寒霆微低下頭，低聲跟她解釋：“霍家的規矩是成年之後就沒有壓歲錢了，景璽的生日恰好在除夕前夜，他小時候知道了這件事就說要把生日改在大年初一，這樣永遠都可以有壓歲錢，爺爺便年年拿這個打趣他。”
霍景璽明顯聽見了，抱怨的目光看向他：“大哥，你好歹在大嫂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霍寒霆是獨生子，霍景璽頭上也沒有大哥，因此從小就直接喊哥，忽略了前方那個“堂”字。
霍寒霆自然也是寵這個弟弟的，神色比平時要鬆緩：“你自己做的事，還不許別人說？”
窩在太爺爺懷裏的霍雲澄忽然出聲，聲音清脆：“小叔叔放心，我的紅包分給你。”
霍老爺子開懷大笑，底下一片歡聲笑語。
霍景璽苦笑：“那小叔叔先謝謝你了。”
說完他還是拉着妻子在霍寒霆身邊坐下，轉頭與大哥聊起來。
顧晚顏注意到了大廳裏仍然還站着周哲彥和一個從始至終都低着頭的女人，比起明顯備受喜愛的霍家二公子，他像是一個被遺忘了的人。
周哲彥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虞，只躬身向霍紹元拜年：“爺爺。”
“這就是你女朋友？”
霍紹元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微微蹙眉，“怎麼一直低着頭？”
“她有點怕生。”
周哲彥笑了笑，溫和地牽住女孩的手，“夢妮，擡起頭來讓大家看看。”
顧晚顏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他這話意味深長，似乎還朝着她這邊望了一眼。
下一秒，那女孩扯下遮住半張臉的圍巾，擡起頭來，顧晚顏微微錯愕，但身旁一瞬間冷冽下來的空氣讓她打了個寒顫，瞬間被凍醒。
霍寒霆眉眼陰沉，眸中蘊藏着冰雪，不怒自威，氣場強大。連一旁的霍景璽都不敢再說一句話。
上首的一衆長輩都皺着眉，隨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顧晚顏。
像，真是太像了！
若不是顧晚顏知道她母親只有她一個女兒，還以爲自己憑空冒出來一個妹妹。
眼前這個被周哲彥叫做“夢妮”的女孩，面容與顧晚顏長得有六七分相似，就像是正版與盜版一般。
震驚了一瞬，反應過來後她按住身旁霍寒霆的手，悄悄地安撫他。
她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周哲彥這會兒已經被擡出去了。
不過即便場合不對，霍寒霆漸漸沉下來的眸子表明這個私生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霍老爺子。
突如其來的震驚讓他眸中沉怒，一張臉不怒自威：“你這是再幹什麼！”
這個女孩與顧晚顏長得如此相像，恐怕誰都覺得有問題。
覬覦自己大嫂？
霍紹元怎麼可能允許霍氏出這樣的醜聞！
周哲彥無奈地苦笑：“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爺爺，夢妮跟我是在國外認識的，我們三年前就在一起了，三年前我可還沒見過大嫂呢！雖然我也很驚訝她跟大嫂長得像，但我愛的事她的內在，爺爺您可不要棒打鴛鴦啊！”
這一出冠冕堂皇，若不是顧晚顏曾經見過他的另一面差點就信了。
正看着這一場好戲，那個女孩忽然飛快地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巧望過來，眼神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又縮了回去。
霍老爺子不是個好糊弄的，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霍盛軒：“哲彥一向是交給你帶的，他有個女朋友你不知道？”
霍盛軒也沒想到周哲彥居然會在這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一臉爲難地道：“知道是知道……但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女孩兒呢！”
之前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看見了老大媳婦才發現問題大了。
他這副一問三不知的表情把霍老爺子又氣得胸膛一陣起伏。
顧晚顏敏銳地察覺到，周哲彥低着頭笑了笑，那笑容諷刺又冰涼。
忽然他朝她看過來，脣角微勾，笑容意味深長。
然而還沒等笑容擴到最大，一隻銀叉帶着凜冽的勁風擦着他的耳畔飛過，一頭撞在牆壁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