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着林淺,林淺也看到照片。
那是一張病房照,病牀上,躺着一個蒼白單薄的女孩子,雙眼緊閉,牀頭放着顯示她生命特徵的心電監護儀。
從她長久未照射過陽光,退卻血色的青白色面頰,過於瘦削單薄的身軀上,看得出,她是個昏迷已久的植物人。
僅看她,一派寧靜。
牀邊,好幾個全副武裝,抱着AK步槍,僱傭兵模樣的男人,破壞寧靜。
地上,躺着好幾具屍體。
屍體的胸口處,有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那是帶走他們性命的致命傷。
娘娘腔喊得“廢物”,大概是他們。
林淺向前傾了傾身子,眼睛向左看,問道:“她是誰呀?看起來,她是我身邊這位娘娘腔的至親。”
程梵聲答道:“是他妹妹,他的所有親人都離世,只剩下這個小他幾歲,成了植物人的親妹妹。”
“拿我妹妹威脅我!”娘娘腔憤懣,借用程梵聲罵他的話,回罵:“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弱女子過不去,這事傳出去,小心天下人笑話你。”
程梵聲擡起手臂,搭上車窗邊緣,“跟你學的,彼此彼此。”
下一秒,他換上凌肅口吻問:“是兩敗俱傷,你殺她,我殺你妹。還是你放她,我放你妹,這問題,值得你好好考慮。”
娘娘腔握着手槍的手指緊了緊,眼角堆積狠戾,“總部不允許我考慮,他們要知道,我因我妹妹放過她,我妹妹難逃一死。所以,只能是,兩敗俱傷!”
“你聽着!”程梵聲語速放慢,說道:“你說的總部,已於二十分鐘之前搗毀。總部那些人,有人被擊斃,有人飲彈自盡。他們既死了,你趁早回頭,爲自己,也爲你妹妹取得一線生機。”
他的話,娘娘腔連標點符號都不信:“少騙我,傍晚,我與總部聯繫過。他們可沒說總部遇襲,只叫我快快殺了你閨女。”
他話音剛落,林淺接話:“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催你殺我的根本原因,正是遇到襲擊?他們知道,此時不命令你,以後再沒機會命令你。”
她的分析有理有據,奈何,娘娘腔聽不進去,“你說的可能不可能,搗毀總部,哪有那麼容易。少用欺騙三歲孩子的鬼話騙我,我的智商沒那麼低。”
“沒騙你!”程梵聲刻意強調,“你遠比我清楚,你妹妹住的醫院,甭管是醫生護士還是其他人,都是你的同行。總部搗毀了,他們化作鳥獸散,我的手下,如入無人之境似的,一路衝到你妹妹的病房裏,輕輕鬆鬆便解決看護你妹妹的那幾個衛兵。”
“好大一個漏洞!”娘娘腔突然間發現破綻,“你說,你的手下,在那裏浴血奮戰。身爲他們統領的你,卻待在這裏,跟我廢話。你別說了,越說,破綻越多。之前,我還有點信你。現在,一點不信。那張照片,不過是你爲了騙到我,搞出來的鬼把戲。”
程梵聲目光一暗,“照片你不信,我索性連線他們,讓你看到實況。”
娘娘腔撇了撇嘴角:“沒必要,看到實況,我還是不信。照片能作假,實況照樣作假。”
他瞥了瞥程梵聲,眼神陰翳,面容微微扭曲,很有瘋批病嬌那味兒,“少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我不想別的,只想執行總部下達的命令。看好,我要開槍了,三,二……”
他沒數到一,一輛路虎車,像疾風般從道路那頭衝過來。
車子堪堪停穩,顧硯辭跳下車子,疾步走來,厲聲怒斥:“敢拿槍對着她,你活膩歪了?”
“喲!”娘娘腔看清他,偏頭微笑,“又來一個,來得好。來,我告訴你,你的妻子,受你岳父的牽連,死於今晚。可不要怨憤我,要怨請怨他,讓他爲她償命。”
顧硯辭不理他,徑直走到邁巴赫右側。
他靠近,林淺方纔看見,他臉頰煞白,額頭上冷汗密佈,像是……
林淺向下向下一瞟,腦子登時“嗡”了一聲,顧硯辭的右手,按在腰肢右側,手指上沾染着些許鮮血。他身上,還隱約散發出血腥味,混雜苦澀藥膏味。
“你受傷了!”林淺臉色微變,“嚴重嗎?”
“小傷,”顧硯辭鬆開腰肢,拉開車門進車廂,他擠進林淺坐着的車座,上上下下打量她:“你還好吧?”
林淺盯着他的腰肢,敷衍了事地說,“我很好,毫髮無傷,倒是你,解開衣服,我想看看你的傷勢,不看不放心。”
顧硯辭挑了挑眉毛,眼神玩味,“我沒力氣,想脫衣服,自己脫。”
他抓起林淺的右手,放在領口處,神色益發玩味:“脫吧,輕點,我受了傷,怕疼。”
瞧了瞧林淺拿着激光筆的左手,他嘲弄挑脣:“一隻手,沒法脫啊。得,只能自個脫。”
他緩緩解開捆紮大衣的腰帶,再解開爲數不多的幾顆衣釦,露出穿着深灰色羊毛背心,筆挺白襯衣的的身軀。
大衣一敞開,林淺旋即看到,他的腰肢右側,滲透出鮮紅血花,染紅一小片布料。
林淺的目光跳了跳,吸了口涼氣說:“還好,出血不多,只是輕傷。”
“是輕傷,”顧硯辭說起受傷經過,“一把刀子從這裏劃過,割出一道傷口,只是皮肉傷,沒傷到身體裏邊的內臟。最重要的是,沒傷到腎臟。”
顧硯辭無視娘娘腔的存在,肆意說出僅限於私底下才能說的親密話,娘娘腔氣不打一處來,“老婆命懸一線,你還有心思說東說西,你是心大,還是不把她當回事。”
顧硯辭裝作撩髮絲,將林淺耳朵裏的耳塞往裏一按,揚眉肆笑:“準確說,沒把你當回事。”
娘娘腔大爲光火:“當我手裏的槍?是把玩具槍?好!好!好!我這就當着你的面,爆開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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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暗殺藝術家,娘娘腔眉梢一挑,繪聲繪色描述:“槍裏的子彈一出膛,她的腦袋,像煙花那樣爆炸開。熱乎乎的腦漿子漫天飛舞,興許會有幾點腦漿,落在你臉上。哦,那是她的味道,散發着迷人的芬芳……”
說到動情處,娘娘腔扣下扳機:“你聽,你聽,槍響了,這將是你,是她父親,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