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言澈的來信就比較有意思。
其中第一點提的便是顧言書隻身遠行去了江南。
說是去江南,實際是爲了歷遊,只不過歷遊的最終目的,是到江南探望外家。
對顧言書來說,他已飽讀詩書,滿肚四書五經,與其一直機械般的重複溫讀,不如趁此機會隻身遊歷一番。
這個念頭在上一次東昭之行時便在顧言書的腦海種下,如今離下一次科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走這一趟。
顧國公對顧言書的決策沒有太大意見,只是裴氏到底擔心,哭哭啼啼的讓顧國公好一陣哄。
顧言書也不是裴氏哭一哭就會放棄的人,反而是裴氏越哭,他走得越悄無聲息,倒叫裴氏鬱悶了好久。
這事,裴氏沒有在信中說明,想來當時是在生顧言書的氣。
第二件事,也是讓顧蘇落比較在意的事。
蕭銘祁造反之時,顧蘇媛協助蕭銘祁散播傳言,擾亂民心,後被蕭銘祁部下誅殺。
此事事後朝廷查明均爲屬實,無可辯駁,顧蘇媛雖死,但造反一事罪大,太初帝下令捉拿顧臨風一家。
只不過奇怪的是,捉拿當日顧宅人去樓空,朝廷軍隊將顧宅找了個裏裏外外都沒找到人。
原以爲顧臨風跟周氏是畏罪潛逃,沒想到不日後的一天清晨,有百姓在戶外一口井中發現了顧臨風的屍體。
經仵作屍檢,判定顧臨風是喝醉了酒後,失足掉進井中淹死的。
顧臨風常年流連花街柳巷,每晚都喝到醉醺醺的回家,這已經是街坊鄰居日日目睹之事,所以對這個判定結果,沒有人覺得不妥。
只不過,顧臨風死了,那跟他一起的那個周氏呢?
到目前爲止,周氏被列爲帶罪失蹤名單,京城裏外都頒佈了她的通緝令。
而顧臨風一家的產業,自是全部查封充公。
顧臨風出事,顧國公秉着血濃於水的道理,自然是進宮面聖請罪過,只是這罪終究落不到他身上,更何況嚴格來說,顧臨風都已經與他分家了。
於情於理,都不會牽連到顧國公府。
在信的最後,顧言澈問了火藥彈的情況,他想知火藥彈真正使用時的威力,還有火藥彈的成分與配量對不對?
顧蘇落倒是被他這幾個問題驚了一下,畢竟對外,火藥彈還是個祕密。
所以在回信中顧蘇落用了藏頭語,並告誡顧言澈以後要說這些事的時候,也用上暗號。
除了知道顧國公府的狀況,東昭也傳來了一些零星的消息。
孤千秋從大寧回去後,東昭內亂直接上升至白熱化,如今東昭皇室的幾個王爺爭得不可開交。
這一次,東昭老皇帝當場病危,這次病危是真的病危,可不是像之前那樣只是虛張聲勢,掩人耳目。
東昭在這種時候敢內亂,也是因漠北正在大寧邊境集結軍隊,無暇顧及東昭的緣故。
漠北野心十足,除了大寧,他還曾對東昭虎視眈眈。
只是大寧跟東昭相比,大寧國土面積比東昭廣,資源與物資也比東昭豐富,所以衡量之下,漠北先一步盯上大寧。
在漠北的計劃中,只要把大寧攻下,還何愁打不下東昭?
如今漠北似乎要全力對付大寧,不然以東昭現在的局面,漠北就算不把他攻下,也會趁機撈一杯羹。
山樑離通州,馬車需要大半個月的路程,然而行軍的話,日夜兼程,只需一週左右便能抵達。
眼見天氣越發寒涼,一向沉着有餘的蕭銘玉臉上也少了笑容。
道道消息由士兵上報軍府,顧蘇落也不知那是軍營的消息,還是軍糧的消息。
許是因蕭銘玉沉悶的緣故,軍府也似蒙上了一層陰鬱,顧蘇落將在正房打雜的婢女遣去了大半,就怕她們弄出些什麼聲響,擾了本就思緒繁重的蕭銘玉。
“軍報——”
府中又響起士兵的送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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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九月初到現在,饒是已經聽了許多次,可每次這聲音響起的時候,顧蘇落還是忍不住心顫。
她從正房出來,便見一送報小兵垂着眸匆匆跑進,似無視了從正房出來的顧蘇落,一頭拐進了茶室中。
顧蘇落也沒有惱,自到九月下旬,蕭銘玉便把自己關在了茶室中。
顧蘇落知事態嚴重,除了平日與他一起用膳時聊上幾句,其餘時間都不敢肆意打擾。
眼見那小兵匆匆而進,又匆匆出來,顧蘇落站在門檻邊邊上,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去問。
這時,夏竹端着熬好了的蔘湯過來,開口聲音又細又輕:“娘娘,湯已經按您的吩咐熬好了。”
這湯中顧蘇落加了幾味固本培元的藥材。
這藥材也是夏竹跟彩雲從京城帶過來的。
顧蘇落伸手,剛將這藥湯接過,便見有一細細的雪花落於托盤之中,化成了水。
顧蘇落心口不由一驚,離十月還餘有幾日,怎麼就下雪了?
蕭銘玉說過,山樑一旦入冬,便直接進入嚴寒期,如今軍糧還未運到……
想着,拿着托盤的手不由緊了緊,終究是沒趕上?
漠北欲侵大寧,寧驍軍沒有軍糧,要怎麼跟漠北斗?
“下雪了?”正想得入迷,一個輕沉的聲音突然從頭頂響起。
顧蘇落被這一聲嚇了一跳,猛地回頭,手中的湯頓時要拿不穩。
夏竹心驚:“娘娘!仔細湯!”
眼見那湯就要灑了,蕭銘玉左手堪堪一攬,便將顧蘇落的小蠻腰扶了個穩實,右手也手疾眼快,轉眼將整個托盤高高舉起,就連本欲灑出來的湯也分毫未少。
明明蕭銘玉的聲音不大,但顧蘇落卻被嚇得魂都丟了,氣惱的錘了他一拳:“你要嚇死人了!”
蕭銘玉只笑了笑,擡眸:“老天爺不長眼,今年雪天竟來得這樣早。”
顧蘇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抿了脣,沒有開口。
“落兒想問什麼,儘管問便是。”蕭銘玉笑着,拉起顧蘇落的小手進了正房。
雖是笑着,可這笑容卻藏了愁意,即便已經刻意收斂,顧蘇落卻還是能一眼看出,她把藥湯端下托盤,給蕭銘玉掀了盅蓋:“我不能問,也不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