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巳時,停了好幾日的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的開始下了起來,由着怕雪大起來一會地面溼滑,所以在嬤嬤的指揮下擡轎的太監將腳程放快了不少,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軟轎就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慈寧宮
門前。
怕太后多等,蘇子衿也不耽誤,和迎門的嶽嬤嬤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跟着往慈寧宮裏去,而隨行的宋醫女則直接由隨行來的嬤嬤領入了慈寧宮的后里院。
走進慈寧宮內,嶽嬤嬤並非如平日裏那般領着她往偏殿去,而是直徑順着大道往正殿去,這讓蘇子衿有些疑惑的忍不住開口問:“嶽嬤嬤,這路是不是走錯了”
嶽嬤嬤明白蘇子衿這麼問的意思,轉過頭可腳步卻不停歇的道:“回郡主,沒走錯,太后身子今來不適,太醫說了不宜出門吹風,所以今日便只能由郡主您入寢宮探望了。”
一聽這話,蘇子衿心底一驚。
太后真病了
蘇子衿原以爲太后就是找了一個由頭召她入宮來,好把她留在宮裏護她周全,如今聽嶽嬤嬤這話卻分不出真假了,不明白太后是做戲給別人看,還是真的病了。
可不管如何,蘇子衿這心裏到底還是不免有些許擔心了起來,這腳步自然也放快了些。
走到正殿後的寢宮,一見嶽嬤嬤和蘇子衿走上前來,站在門前的宮女俯身行禮後就將那擋風的夾板簾子打開,這一打開一股濃郁的藥味就撲面而來,聞着就覺得苦澀無比。
而這藥味一下子也給蘇子衿心裏的猜測定下了答案,太后是真的病了。
“太后,荷悅郡主到了。”隨着嶽嬤嬤入門後的一聲高呼,蘇子衿快步走進房內。
此時寢宮內的三道帷幔都是拉起來的,轉過身視線一望而前直接就能看到正前方坐在金絲鳳塌上蓋着明黃色絲綿被,手中抱着琺琅湯婆子的太后。
見到太后的一瞬間,蘇子衿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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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太后的臉,一時之間她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的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太后似突然之間老了好幾歲,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膚變得蠟黃鬆散起來,神色熠熠的雙眸黯淡了不少,像是蒙上了一層紗,眼底厚重且泛着青的眼帶無疑不在告訴別人身體的疲
累,而略微佝僂的背脊更是將這個原本精神極好看不出一點兒老態的太后變得老態龍鍾起來,移動身子之下讓人看着就覺得搖搖欲墜。
而一見太后移動身子對自己擡起手來似要說什麼,蘇子衿當即回過神來,快步上前扶住太后的手。
握着這明顯能感覺出消瘦了不少能摸到骨頭的手,蘇子衿眼眸裏止不住的露出心疼來,心急的詢問:“太后您這是怎麼了,太醫可說是什麼病怎麼身子看上去這般不好”
看着蘇子衿這心急擔憂的模樣,太后慈愛一笑,伸出手來輕輕蓋在她的手背上,虛虛一握輕聲安慰道:“瞧把你給急得,哀家沒事,這幾日不過是受
了涼,感染了風寒。”
聽着太后這話,蘇子衿上下打量了一下到底是有幾分不信,略有幾分懷疑的問:“太后可莫要糊弄臣女,風寒怎得會看起來這般虛弱”
“哀家糊弄你做什麼,哀家年紀大了,這身子可比不得你們這些個年輕的,這病來如山倒,自然就看起來虛弱了,你若是不信且問問李嬤嬤,是與不是。”太后苦笑着看了一眼站在身旁伺候的李嬤嬤。
“太后說的是,郡主莫要多擔心,秦院正說了,太后只要喫幾日藥,好好休息就好了。”李嬤嬤一邊將手裏太后剛剛喝完的藥碗遞交給來接碗的宮女,一邊柔笑着同蘇子衿說。聽了李嬤嬤這話,蘇子衿這心才放下了幾分來,棲身坐在宮女早早已經放好的八面鼓錦凳上,握着太后的手略有幾分愧疚道:“臣女原本以爲太后您就是找個由頭召臣女入宮來,沒成想是真的病了,也沒給
您準備些什麼。不若這般,臣女今日帶來的醫女醫術不錯,不如讓她來給太后請個平安脈”“不必了。”太后含笑着搖了搖頭,“你有心就好了,這病不過是小病,用不着那麼麻煩,原本哀家是想再過兩日,等這病好些了再召你來,可如今你的處境不好過,就提早了,反倒讓你看到哀家這樣擔心了
。”
聽着太后如今還這般爲自己着想的話,蘇子衿這心裏頭是越發的不是滋味,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得了太后太多的好了,可卻半點都還不上,相反的日後她要做的事說不定還會傷害到太后。
這越想就越是覺得難受,眼眸也漸漸的不敢去和太后對視。瞧着蘇子衿這般,太后雖然不知道她心裏頭到底在想些什麼,可也知曉她這是多想無謂的事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慈善道:“好了,哀家召你來是讓你這幾日陪哀家說笑來的,可不是讓你愁眉苦臉給哀家
看的,莫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了,且先回你的房裏去打點好了,一會過來同哀家用午膳。”蘇子衿擡起頭來,還想要說什麼,可看着太后眼裏露出的一絲不悅的警示知曉太后是不想再聽她說那些個話了,自也不想讓太后不高興,便也只能順着太后站起身來行禮道:“是,那臣女且先去打點,洗了
身上的塵再來同太后用膳。”
說罷,待太后點了頭蘇子衿才直起身來同領她進來的嶽嬤嬤一道如來時一般往寢宮外去。
看着蘇子衿離去的背影,太后嘴角是一直含着笑,一直等到透過窗戶看着她和嶽嬤嬤消失在遠處的拐角處太后才眉頭一蹙,止不住的用手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
“太后太后可要傳秦院正來”李嬤嬤忙不迭的爲太后拍撫後背,擔憂的急問。
太后擡起手來擺了擺手,過了片刻才止住咳嗽,放開手,看着手中染了一絲血紅的手帕,眸色黯沉了下來,低聲問:“秦院正上次說那藥吃了能維持多久”
“一個月左右。”看着太后手裏那染血的手絹,李嬤嬤不忍的回答。太后明白的點了點頭,擡起頭來,看着窗外過了半許後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