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緩緩燃燒,升騰起筆直煙霧,散發馥郁芬芳。
袁自成吸氣再吸氣,神色陶醉,一副心醉神迷的癡迷樣,“就說這香沒問題,有問題,我哪敢站在這裏聞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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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從手提袋裏拿出紙巾袋,抽出方方正正的小紙巾,堵着鼻腔,甕聲甕氣說:“裏邊的化工原料又不多,你聞上這麼一小會,自然呈現不出異樣。”
袁自成順勢坐進放在香爐旁邊的黃花梨木椅,持續深呼吸,“那我一直聞,聞上幾個小時。”
很懷疑他,又有點相信他的高志豪,徐徐轉動佛珠,擡起下頜,朝着某一扇門示意,“你聞吧,別在這裏聞。我不相信那個香,不敢聞。你把香爐搬到那間屋子裏,在那裏慢慢聞。”
年事已高,年老體弱的袁自成,使出渾身力氣,搬起約有十幾斤重的香爐,走進高志豪說的隔壁屋子。
是一間逼仄狹小的房間,僅有五六個平方,屋裏空蕩蕩,不見任何傢俱。
牆壁上鑲嵌着木格疏密有致的板櫺窗,窗子半開半合。
他放下香爐,正要折返回去拿把椅子,林淺握住房門的把手用力一拉,“砰”地一聲鎖上門。
“開門!”袁自成擡手拍門,“你關門幹嘛?要和高老爺子……”
他想說:要和高老爺子大行苟且之事。
想到這句話會刺激的高志豪,他強行咽話,改口大喊:“我警告你,說話之前考慮考慮。再在高老爺子面前,造我的謠,我做鬼都不放過你。來日你一命歸西,我第一個衝上去撕了你。”
外邊,林淺右手插兜,嗤笑:“蹲在陰曹地府裏邊,想撕碎我的厲鬼多了去。你想撕,慢慢候着吧,候到猴年馬月,興許輪得到你撕。”
她知道,很清楚的知道。香料裏的化工原料就那麼點,袁自成聞上幾個小時,並沒什麼事。
可年紀輕輕,卻老奸巨猾的她,有法子讓他出事。
她回到原處,仰頭盯着天花板。
看她回啦,高志豪時快時慢地轉着佛珠,神色陰森森,“有句話,我不得不說,你揭穿了他,改變不了註定處境。還是那句話,我惜命,只想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必須犧牲自己,爲我續命。”
短短几句,字裏行間透着有己無人的自私意味。
他頭頂,幾乎明晃晃地頂着大寫加粗的“利己主義”。
不,準確來說,這不叫自私,這叫:草菅人命。
林淺很自然的想起那個臭名昭著的“蘿~莉島”,想起那些駭人聽聞,真真假假的傳說。
像是看出她此刻的心思,高志豪毫不避諱,坦言:“是不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也沒用,在我們這些權貴富豪的眼裏,你們平民的命不算命,殺了你們,猶如捏死蚊子或蒼蠅,完全不往心裏去。你別怨我,要怨就怨你老公沒能力,護不住你。”
林淺的眸底,閃過冷光。
怪不得他和傅安凌交情匪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倆的認知,如出一轍。
“不說這個,”林淺刻意迴避話題,還說袁自成,“你知道嗎?他已經將他的妻女,轉移到異國他鄉。他本人,也做好跑到爪哇國的準備。他爲什麼要跑呢?無非是知道,留在國內,必死無疑。”
“他肯定知道,”高志豪神色淡淡,“你落到我手裏,顧硯辭發現出賣你的是他,他的下場,不是挫骨揚灰,也是碎屍萬段。”
林淺眉心微動,很直白的告訴他:“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最怕的不是顧硯辭,而是你。你難道沒看到,他爲復仇,策劃了三手陰謀。第一手,香粉。第二手,讓你感染艾滋病。第三手,讓你和顧硯辭結仇。”
她又一次說出“是袁自成讓你染上艾滋病”,高志豪仍是不信,“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幹那事。”
林淺向後一靠,揣在衣袋裏的手機輕輕一按,“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
語畢,不過十幾秒,“咚咚咚”柺杖敲擊房門的聲音,透過格扇門,傳到正廳裏,夾雜袁自成上氣不接下氣的咆哮聲,“開門,讓我出去,我難受,好想一頭碰死。”
袁自成站在門那邊,高志豪看不見他。
看不到,僅聽那忽高忽低,混雜在急促喘氣聲中的嘶啞聲音。高志豪聽得出,此時此刻,袁自成肯定是五官扭曲。像即將渴死的魚似的,張大嘴巴極力呼吸。一張臉憋成青紫色,活像坐在電椅上受刑。
進屋時,袁自成好端端,僅僅過了幾分鐘,他痛苦的死去活來。高志豪確定無疑的相信,香粉有問題,大有問題。
林淺從衣兜裏抽出右手,看高志豪的眼神盪滌揶揄,“信了吧?他真有害你之心。”
高志豪的頭頂響了個炸雷,耳邊反覆迴旋林淺之前說過的話:他是搖尾乞憐的夾尾巴狗,更是報復心極強的瘋狗。
這句話在耳邊一再重現,另一句話夾雜其中:是他讓你染上艾滋病!是他讓你染上艾滋病!
鋪天蓋地的喊聲猶如滔滔巨浪,淹沒高志豪,忽而將他席捲的浪尖,忽而將他拖拽至海底。
當他大致回過神,他看到,格扇門已打開。老態龍鍾的袁自成,仰躺在地板上。
他雙眼大睜,暗紅血絲密佈的眼珠子凸到眼眶外邊,腦袋盡力向後仰,脖頸緊繃成直線,嘴角溢出一團團白沫,身子像篩糠似的抖動抽搐,像是羊癲瘋突然發作,又像是身中劇毒。
按理說,見多識廣,手上沾着無數條人命的高志豪,不怕袁自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抽風樣。
一想到躺在地上抽搐的人,差一點就是自己,高志豪癱在太師椅裏,“聞了一小會就難受得死去活來,你到底下了多少毒。”
袁自成張合嘴巴,他想說話,可惜發不出聲音,脣齒間溢出的,唯有一團團從喉嚨裏涌上來的白沫子。
說不出話,袁自成在地板上劃來劃去,劃出幾個不成字形的文字:我沒下毒!
高志豪老眼昏花,看不清他劃拉出的文字。
林淺看清,看了只是謾笑。
冤枉受害者的人,最清楚,受害者有多冤。
她知道,袁自成沒往香粉裏下毒,香粉裏確有化工原料,添料的那個人,是袁自成非常信任,根本不會懷疑的身邊人。
她更知道,袁自成突然間痛苦至極,不是香粉裏添加的化工原料導致,是受次聲波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