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辭垂眸，百里丞相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不知他神色中有多麼複雜的情緒，多麼無奈的掙扎。
半晌後，他還是擡頭，“是真的。”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但穆辭不知如何轉移，他只能將目光投向一片漆黑的道路。
他們大約已經行進至皇都邊緣，道路也變得平坦寬敞起來。
這一路從滄州而來，難免顛簸，百里丞相的老骨頭都快碎了。
進了皇都地界，道路好了不少，馬車穩穩當當，百里席儒正準備休息一會，卻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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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辭和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這麼冷的天氣，這麼黑的夜裏，什麼人會在官道旁邊的樹下生火？
“外公，是攝政王殿下和漣漪！”穆辭的目光突然閃爍，緊緊抓住車簾，忽然心臟一陣抽搐，不知想到什麼，脣角浮起一絲笑。
漣漪，我回來了。
“有馬車，應該是外公他們！”昏昏欲睡的穆漣漪立馬驚醒，“沒白等。”
她揉眼睛的模樣，讓獨孤瀾殤忍不住低笑一聲。
獨孤瀾殤給她披上披風，牽着馬走到路中央。
果然，那車隊停了下來，兩兩無聲。
“快看，是百里丞相的車隊！”
“百里丞相一路從滄州趕回來，看來百里家是要重返朝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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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當年百里清璃之死太過蹊蹺，只可惜皇帝不讓查，百里家這才一怒之下遠離京城，現在突然回來，朝堂格局又要變了……”
“當年也是皇家不厚道，穆王妃的死本就異常，卻不讓百里家人查，難道真如傳聞所說，是穆王殺了百里清璃，皇家爲了遮醜，這纔不讓查的？”
“很有可能，否則爲什麼百里丞相要一怒離京，爲什麼穆王世子和穆三小姐，都疏遠了穆王，怕是……”
聽着衆人的一言一語，穆漣漪淡淡放下車簾。
穆辭看着妹妹，又看了看她身邊那個貴氣十足的男人，眯着雙眼，“所謂的‘傳聞’，是你傳的？”
百里席儒也朝穆漣漪看來。
經過一晚上的熟絡，他發現外孫女真的變了，變得有見識，有城府。
穆漣漪毫不隱瞞，“當然是我了，事情過去十年，哪來這麼多傳聞？”
是她從三個多百里前就開始一點一點散播消息，她本就懷疑母妃之死不是意外而是認爲，但沒有證據，也沒辦法找證據。
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給穆王增加壓力。
現在杜氏已死，就算查出什麼，穆王大可以全部推給杜氏，這不是穆漣漪要的結果。
因爲她很確定，母妃的死就是因爲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
雖然她還沒找到證據，可母女連心，這種感覺錯不了的。
既然外公回來了，既然獨孤瀾殤要開始清算朝堂，那麼母妃一事，自然要重新翻案，讓她沉冤得雪！
“如攝政王殿下所說，朝堂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臣子，是站在您這邊的。”
百里席儒聽完分析，目光中滿含不解。
他不懂獨孤瀾殤既然只是爲了替秦國公府翻案，爲何要掌握這麼多勢力。
他這不像翻案，他像造反。
“外公，皇上大概會給您設宴洗塵，做做樣子還是要的。”
穆漣漪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決定在宴會之上，提出母妃之死的蹊蹺，屆時宴會一定會亂，皇帝必定憎恨與我，但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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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過了，如果是上朝時提出，由誰提呢？
穆王妃百里清璃死於疾病，這件事天下皆知，皇帝早就拍板定案了。
若是百里丞相在早朝提出來，皇帝有多憤怒可想而知，說不定當成就能給百里丞相治罪。
而洗塵宴就不同了。
百里丞相可以在自己的宴會上懷念女兒，穆漣漪也可以懷念母親，只要到時候有人稍微引導一下輿論，自然能將整個宴會的輿論分享引到百里清璃身上。
再然後，由穆漣漪小小提一句當年母妃的死有蹊蹺，求皇帝徹查，皇帝能說什麼？
如此騎虎難下，在氣氛最高潮的時候，他能說當年之事早有定論，你們百里家分明都是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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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啊，這是皇帝給百里丞相的洗塵宴，百里丞相喝多了思念女兒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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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漣漪覺得母妃之死有異常，私下求皇帝審理還不行了？
最重要的是，穆漣漪算過了，穆王那種人在聽到這個話後，必然會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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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害怕，就會據理力爭，然而穆王是爭不過她的。
到時候，穆王想配合或是不想配合這次調查，都得老老實實配合！
“多謝攝政王……”
百里席儒顫顫巍巍站起身，對獨孤瀾殤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身後的百里家人，也全都隨着老爺子行禮。
他們百里家門生滿天下，可卻保不住一個女兒。
即使知道了女兒是被人害死的，也無法爲她伸冤，只能一走了之……
幸好現在，有攝政王殿下，清璃不會白死，他們一定要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付出代價！
穆漣漪：！！！
等一下！！安排這件事的人不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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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獨孤瀾殤是什麼節奏！！
哼，氣死人了！
穆辭喊住了穆漣漪，兄妹倆許久不見，自然有話要說。
但對於穆漣漪來說，穆辭是個陌生人，她並非原主，對哥哥的感情不如原主那麼深，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說什麼。
分明在之前，她很想和穆辭見面的。
可真的見了面，卻相顧無言。
只是……
爲什麼越看，越覺得穆辭很眼熟？
並非面容眼熟，而是氣質，他給她的感覺就好像……
對了，焚如城城主司徒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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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閉上眼睛，光憑氣息，穆漣漪還真的無法分辨，站在她面前的是穆辭還是司徒彥之，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着，她居然覺得像？
“小漣漪，你在這兒呢，胖墩一直上吐下瀉的！”
穆辭正想試探問些什麼，還沒開口，便被葉清玄打斷了。
他急匆匆跑來，滿臉焦急，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怎麼回事，獸醫也說都好好的，可胖墩就是奄奄一息，她不會中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