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獨院,顧蘇落只布了一張席桌,桌是席地而坐的,周圍雖佈置了一番,但到底空曠,只不過這空曠在顧蘇落眼裏,卻是難得的清靜。
這幾日軍府改建,每日都是叮叮噹噹的聲音,如今這般,可不清靜?
單獨佈置出來的兩個院子,顧蘇落已經派了人守在院門口,斷不會有人隨意打擾。
“娘娘怎麼不與他們一起?”
二喜見這席桌布得漂亮,所以規規矩矩的不敢亂動,眼見的美食也做得精緻,他愣是看了好久都沒捨得動筷。
原以爲這裏只有他一人,如今見顧蘇落來,有些愣然的問道。
顧蘇落笑了笑,撩起衣?隨意坐到一個位上:“我在的話他們反而會有所顧慮,不知老人家可嫌棄與我同坐?”
二喜連忙擺手:“娘娘這話可要折煞草民。”
顧蘇落見他不動筷,好奇:“老人家爲何不喫?可是不合胃口?”
二喜又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就是覺着,草民這一大把年紀,還能喫到這麼好的東西,着實有些……不太真實。”
他眼神不好,一邊說着,一邊眯着眼睛來回的看。
他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平時都是靠街坊鄰居的救濟,如今這般,他到現在都不太敢相信。
顧蘇落聞言恍然,笑拂了拂手,吩咐:“蓮子,你爲老人家佈菜。”
若光讓二喜自己喫,估計到天黑都不捨得動一口。
蓮子“是”的一聲,領了命。
七月的九里香開得正好,這在山樑是很少見的。
蕭銘玉來到被顧蘇落單獨安排出來的院子,院中有一涼亭,涼亭之外,就栽種着一株九里香。
九里香花開,一小簇一小簇的簇在一起,卻又分佈均勻,蕭銘玉就這麼坐在涼亭的石椅上,微昂的眸宇透着溫潤,盯着這九里香久久不動。
蕭銘玉面容本就俊朗,月白錦袍加身,更添一身貴氣。
芍花遠遠的躲在院門外,她原早就來了,可到底沒有勇氣先一步出現。
待見一身月白錦袍的蕭銘玉徐徐而進,心底頓時不可控的怦動起來。
臉頰,浮了一抹紅暈,直至他撩袍坐下,她都還在怔怔看着,一時忘了此行的目的。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看了良久,她才緊張的抿了抿脣,到底是鼓了勇氣走出去。
距離蕭銘玉越近,她的心臟便跳得越快,而蕭銘玉那張如被上帝吻過的臉,也越漸清晰的映入眼簾。
蕭銘玉是一早便察覺到了芍花,只是他並不在意,所以未有反應。
如今見芍花過來,他才轉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芍花心口微微一窒,本來還在挪動的腳步生生頓下,臉頰的紅暈未免更深些,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只艱難的吐了兩個字:“王爺……”
看到芍花,蕭銘玉纔有印象。
“原來那日跪在正房門前不願走之人,是你。”這話,蕭銘玉是笑着說的,聲音輕而沉淡,沒有絲毫的怒氣。
像是隻是在敘述着一件很平淡的事一般。
芍花心頭更是緊張,不由自主的垂下眸,雙手緊緊捏着衣?。
從前見蕭銘玉,他從來未以正眼看過她。
哪怕是前些天她跪在正房門前不願走,他也沒有看她一眼。
而如今,他終於肯瞧她一眼了。
“那日……是奴婢莽撞,頂撞了王爺與娘娘……”許是因爲蕭銘玉第一次這麼溫聲細語的與她說話,所以芍花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無妨。”
當年漠北屠村,村中慘狀還歷歷在目,所以在允許的條件下,他不會去爲難這些人。
這麼說着,蕭銘玉又回眸看向眼前的那棵九里香:“此處的九里香開的不錯。”
芍花微微一怔,擡眸,就見他勾着薄脣,看着那棵九里香的眸子,如同在看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一陣微風拂過,墨發隨着衣袍輕揚,眼前公子如玉,芍花眸眼禁不住放大,明明蕭銘玉就近在眼前,可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卻如天地相隔。
似乎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什麼叫差距。
蕭銘玉,大寧國的武宣王,寧驍軍的主帥,入過皇宮,穿過蟒袍,隨隨便便的一句話,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對她而言,他根本就是觸不可及的存在。
意識到這一點,芍花心中驚悸,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似突然認清現實般起了無措,又似怕自己再近一步,會玷污了此刻與謫仙般的蕭銘玉一樣。
“王妃說你有話要對本王說。”蕭銘玉見芍花不說話,主動問了一句。
芍花心口猛地一顫,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勇氣再談什麼心意。
她緊了衣角,良久,才憋紅了臉吐出一句:“草民……就是想問問,王爺與王妃……是怎麼認識的?”
提到這個,蕭銘玉脣角就忍不住勾了起來:“她救了本王。”
芍花一怔,救?
那個在戰場上英勇無敵,在山樑駐守了多年的蕭銘玉,竟要別人救?
怎麼可能?
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蕭銘玉又補充了一句:“在本王十二歲那年。”
此話一出,芍花整個人都似跌入了谷底,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似遭不住般,踉蹌的又後退了半步。
原以爲比起顧蘇落,是她先遇到蕭銘玉的。
卻不曾想是她想多了。
啊……
比不了……
原來她什麼都比不了……
從一開始,她就註定是要輸的。
以蕭銘玉這樣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妾,也不可能輪到她。
即便早已知曉她無法觸及蕭銘玉,但知道這個的時候,她內心還是狠狠的被打擊了一番。
還不等她回過神,蕭銘玉就又吐了四個字:“這是初識。”
與芍花相比,蕭銘玉很淡定,甚至在她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便已經開始細細回味與顧蘇落一路走來的點滴。
這是初識,現在……
回憶還未升起,玉眸便見一身華衣的顧蘇落從迴廊步下臺階,穿過院中小徑,徑直的朝着這邊走來。
上揚的脣角不免又深了兩分。
方纔與芍花說話的時候,他分毫未動,如今顧蘇落都還未來到眼前,他便緩緩起了身:“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