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豪甩開繪製四大美女圖案的火畫扇,洋洋灑灑地扇了兩下,另一隻手徐徐轉動小葉紫檀串成的手串,“我當然敢用,害我?他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膽!”
袁自成的目光晃了晃,態度更是謙恭,佈滿皺紋和老年斑的老臉上,盪漾開好幾圈笑紋,笑的那叫一個合不攏嘴,“就是,我哪有那個膽。別說有那個膽,我都沒有那個心。”
他說話之時,林淺低頭看書,雙眼定格在字裏行間。
看似看書,實際上,她的目光從眼角溢出,暗中觀察。
她注意到,袁自成臉上堆笑,說着“沒心沒膽”,握着柺杖的雙手像受到刺激似的收緊,雙手輕微顫抖,抖得柺杖隱隱搖晃。
顯然,袁自成很生氣,氣到恨不得拎起柺杖,打爛高志豪僅留着幾根頭髮的腦袋,氣到恨不得放把火燒了高家。
爲大局着想,他竭力忍耐。
正如林淺料想,袁自成的胸腔裏,澎湃着洶涌激盪的怒氣,強烈戾氣在胸膛裏膨脹,胸膛脹鼓的似要爆炸。
冷靜冷靜!袁自成告誡自己,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他兒子的既是林淺,他要泄憤,理應拿林淺泄憤。
袁自成裝出一副關心相,彎起食指,一下一下的指點林淺,“把她騙到這裏來,費了我老大的勁。來這的路上,她一直說,她老公不是喫素的,你敢怎樣她,她老公,敢和你對着幹。”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高志豪,聞言,嗤之以鼻,“說笑了,她老公,算個什麼東西,哪能和我對着幹。”
本着將林淺徹底置之於死地的心思,袁自成出謀劃策,“那不一定,誰都知道,她老公是個戀愛腦。他頭腦一發熱,真敢和你對着幹。要我說,你趕緊帶上她,快馬加鞭去往東南亞。那地方是你的地盤,去了那裏……”
他話沒說完,林淺忽地打斷他:“老東西,麻煩你按事實說話。一開始我已說過,我來這裏,是來告訴豪三爺,他上當受騙了,被你騙得團團轉。”
“天地良心,我哪有騙他!”袁自成拍了拍胸脯,寓意自己憑良心說話,“你是特殊體質這事,已得到他的私人醫生的證實。”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加蓋公章的血液檢測報告,拍到桌子上,“看好了,這份報告上,很清楚,很明白的寫着,你真的是不同於一般人的特殊體質。”
林淺看了看報告,呵呵一笑。
她細密的眼睫毛上,染上些許譏誚:“還買通他的私人醫生,你厲害,有點厲害。別得意,我說你有點厲害,沒說很厲害。”
袁自成身軀一挺,又在下一秒鬆弛,“買通買通,就知道買通。幾十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忠心耿耿服務他的私人醫生,我哪裏買得通。”
林淺坐進沙發,搖了搖右手,“嗯,不說這個,暫時不說。你乾的壞事,咱們一件一件,慢慢說,先說這個降真香。”
她再次提到降真香,高志豪眉峯一擰,“那香,真有問題?”
林淺擡眼,眼睛盯着一縷縷筆直而上,嫋嫋消散在空氣中的煙霧,細說降真香的功效:“此香性溫,具有活血化瘀、降氣化污、闢除邪氣的功效。也是道教祭祀所用的頭等尊香,稱之爲:一柱真香達上蒼,邪魔魍魎盡伏藏。既能供養諸神,還能通感答言。”
她一個勁宣揚降真香的好處,袁自成洋洋得意,“那是,我送給高老爺的香,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香。”
“好?”林淺眉眼一彎,盪出一縷不易覺察的清淺微笑,“正確的降真香的配方,應爲紫潤降真香、棧香、黃熟香、丁香、紫檀香……”
她詳細說出降真香的配方,說到最後,她信手拿起茶杯,走到香爐前,潑入一杯茶水,澆溼正在焚燒的香粉,“袁老爺子送來的降真香裏,該少的不少,還多了些東西。多了工業香精,還多了硝酸鉀助燃劑,碳酸鈣。這些東西燃燒時,會釋放出甲醛,損害呼吸道和肺部的健康,長期吸入,更有致癌風險。”
此話一出,高志豪愕然失色,神態不太相信,又有點相信,“你說真的?”
“當然!”林淺轉過身,吐字清晰,“甲醛致癌,人人皆知。”
“不是這個,我是問,”高志豪闔上火畫扇,鼻翼快速翕動,“那香裏,真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有沒有,我說了不算。他會說,我信口亂說。”林淺回到原位,再度坐下,“你能力那麼大,認識的人那麼多,找一個可信又懂香的人,肯定找得到。”
生性多疑的高志豪,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甭管聽到什麼話,他總要調查,驗證真假。
他瞥了眼袁自成,那個老東西,還是那副滿臉堆笑的諂媚樣。
看過的假笑比真笑多,高志豪下意識覺得,袁自成笑裏藏刀。
不管怎麼說,他和他,真有殺子之仇。
高志豪立即按電鈴,叫來親信,“去,去梅總家裏,請一個司香師。”
親信領命而去,高志豪半眯雙眼,看袁自成的目光,半是懷疑半是審視,“原來,你有那個心,有那個膽。”
“哪有哪有!”袁自成急切解釋,“這不明擺着嗎!她成心陷害我。等會,司香師來了,他抓起香粉一聞,肯定會說,香粉裏邊,添加了化工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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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彎起食指,直接對準林淺,一點又一點,“我猜都猜得到,剛纔她去潑水的時候,往香爐裏撒了把化工原料。哎呀,這點小伎倆,瞞得過誰呀。”
他反咬一口,林淺當場駁斥,“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撒料?左眼還是右眼?你看,地面上乾乾淨淨,纖塵不染。那香爐的縫隙那麼細,我是怎麼將化工原料悉數灑進去,外邊沒撒上一點點?坐在這個屋子裏除了你,還有豪三爺,你看見的事,豪三爺怎就沒看見?”
她發出的一連串質問,口齒清晰,咄咄逼人。
袁自成回答不上,實際上,他說“林淺撒料”只是揣測,並無真憑實據。
“說錯了!”袁自成改口,“不是剛纔撒的,是高老爺子出來之前撒的。你一進來,滿屋子亂轉,有足夠的時間往香爐裏撒料。”
他語氣鑿鑿,林淺不辯解不反駁,簡短反問:“你確定?”
想不出第二種可能,袁自成一口咬定:“確定!我敢說,放在別的地方的香料,乾乾淨淨,裏邊絕沒有你說的那些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