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懲罰，比起三十板子來說要輕不少。
太后仍不滿意，皺眉：“秦嬤嬤都這麼大年紀了，跪四個時辰，還要跪滿一個月，你這不是要跪廢她嗎？”
秦嬤嬤癱軟在地上，煞白的臉上滿是冷汗，瑟瑟發抖地看着君長淵。
君長淵柔聲道：“皇祖母，您是中宮太后，後宮裏的規矩向來以您爲首，要是您宮裏的嬤嬤犯錯不罰，傳到六宮朝堂，豈不是人人效仿？”
太后一噎：“這不過是小事……”
君長淵道：“宮中規矩何來小事？這還是您以前說的，孫兒銘記在心。”
太后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當衆駁了自己說過的話，打自己的臉。
太后的臉色不太好看，皺眉看着君長淵。
君長淵薄脣含笑，眸裏卻凝着冷意，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偌大的壽安宮正殿裏，因爲祖孫兩的僵持，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最後，還是太后敗下陣來，無奈地坐回原位：“罷了，你也是爲哀家着想，秦嬤嬤犯錯在先，罰也是應該，帶下去吧。”
跪伏在殿上的秦嬤嬤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
“太后娘娘……”她滿臉悽苦地正想喊冤。
旁邊的宮人卻眼疾手快，立刻將手帕塞到她嘴裏，堵住她的話，然後幾個宮人便架起秦嬤嬤，不由分說地往外拖。
太后都這麼說了，宮人們自然沒了忌諱，直接按命令辦事。
雲蘇一臉冷淡的看着，秦嬤嬤瞪大了眼睛，“唔唔”叫着被宮人拖出殿外。
她自以爲奉太后命令行事，太后就會保她，沒想到太后的保護也是分人的，對上君長淵，太后最終還是舍掉了秦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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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秦嬤嬤又給太后當槍，又給太后頂罪，到頭來卻落得被主子捨棄的下場，心裏是何感想呢。
經此一事，雲蘇對太后的看法也變了，對傳聞中君長淵深受太后寵愛這一點，不禁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現在你罰也罰了，皇祖母也順了你的心意，可高興了？”
太后很快調整好心情，拉着君長淵的手，嗔怪地看着他，“你啊，從小就是這個脾氣，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長大了也不改改。”
君長淵淡聲道：“皇祖母還有別的事嗎？”
太后笑吟吟道：“對你自然是沒事的，不過哀家今天叫你的王妃過來，一是你們大婚鬧了刺客，哀家也沒能喝上新媳婦的茶，這初進門的規矩總得補上，二則，哀家還有事想問問你的王妃。”
君長淵眸色微凝：“什麼事？”
“這個不急，先把敬茶的規矩補上，再說也不遲。”太后笑着拍拍他的手，看向一旁。
雲蘇這才注意到，太后身側不遠處，還站着一個身穿掌事宮服的女官，身後跟着兩個小宮女，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看到太后的眼神，女官恭敬地走上前，將一個蒲團放在雲蘇面前。
宮女也走過來，手裏端着托盤，放着一壺茶和一盞茶杯。
“請王妃跪下，向太后娘娘敬茶。”女官沉聲說道。
這本來是新婚第二天該有的規矩。
在皇家，新婦進門，需當着所有皇家宗室女眷的面，依次向太后、皇后敬茶，聆聽長輩教誨，然後檢查新婚之夜的元帕，驗明新婦貞潔。
大婚纔算是徹底結束。
但云蘇因爲身體不適，和君長淵新婚之夜也沒圓房，君長淵攔住了她第二天進宮，只獨自去見了天盛帝。
太后這邊連一對新人的臉都沒見到。
雲蘇想起在宮門聽到的議論聲，說太后對此事十分不滿，現在看來只怕是真的。
哪怕當着君長淵的面，太后都非要她把敬茶禮補上，可見這位太后，非常看重新媳婦進門時該立的規矩。
雲蘇對此倒無所謂，敬個茶而已。
太后非要喝她這杯茶，她給沏就是了，只要太后別想着再給她立什麼規矩，別說一杯茶，十杯都沒問題。
雲蘇這樣想着，便走上前，伸手準備沏茶。
女官皺眉，再次提醒：“王妃娘娘，您應該跪下，再給太后沏茶。”
……正常不都是先沏茶，奉到太后面前再下跪嗎？之前的教養嬤嬤也是這麼教的。
雲蘇暗自不解，但也沒多想，就在女官拿來的蒲團上跪下。
一剎那，雲蘇的臉色驟然變了。
好痛……
蒲團看似厚實柔軟，可一跪上去，雲蘇頓時感覺膝蓋和小腿像被刀刺了一樣，尖銳的刺痛。
她差點沒跪住，本能的身子往前傾，目光驚怒地看向上方的太后。
這時候，女官忽然上前一步，正好擋在她身前，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王妃娘娘，請跪好了，不要失了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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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着，女官的手用力壓着雲蘇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的重心往跪着的膝蓋上壓。
蒲團裏不知藏了什麼東西，本就刺得生疼，再這樣用力往下壓，刺痛瞬間擴大好幾倍，雲蘇整個後背瞬間泛出了一層冷汗，疼得眼前都黑了一下。
君長淵坐在太后身邊，有女官擋着，看不見雲蘇的樣子。
他微微凝眉，似乎感覺到不對，正要起身，太后卻笑吟吟地拉住他。
“淵兒，你就好好坐着，這是新婦進門必守的規矩，跟你們男子可不相干，你也別壞了你王妃的規矩，傳出去讓人笑話她。”
尋常人家敬茶，是新婚夫妻一起向父母敬茶，但在皇家不同。
雲蘇作爲王妃，還需要單獨向太后和皇后敬茶，表示聆聽兩位中宮的教誨，是皇家女眷必須要過的一關。
這種老祖宗規矩，即使是君長淵也不好當衆反駁，微微蹙眉看去。
女官若無其事地問道：“王妃娘娘，您可跪好了？該給太后娘娘敬茶了。”
沒想到堂堂太后要刁難人，也會用這種不上臺面的手段……
雲蘇雙膝疼的厲害，感覺就像跪在刀尖上一樣，幾乎穩不住身形，而她可以想象，一旦她跪不穩，敬不好這個茶，只怕太后就更有理由刁難她了。
……不能給太后這種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