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淵淡淡道:“皇伯父,我畢竟不是這案子的當事人,也不瞭解其中內情,具體該怎麼做,還是要看雙方的意願。”
天盛帝微微眯起眼睛,一時沒說話。
徐家人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得難看了。
雖然……鎮北王這話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雙方的意願”,顯然是把雲蘇的想法算在裏面。
說直白一點,就是讓雲蘇自己拿主意。
三皇子從君長淵進門開始,就沒有說過話,聞言挑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看向雲蘇。
太子看看君長淵,又看看雲蘇,好笑道:“長淵,你還說不是來袒護王妃?這話不就是偏幫嗎?”
君長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兄說笑了,本王只是根據實情而已。”
太子一樂:“你還不好意思承認了?說起來,本宮還是頭一次見你偏袒誰,果然娶了王妃就是不一樣了。”
這話聽起來有幾分調侃,雖不是惡意,但是在這種場合下,卻顯得不合時宜。
彷彿是拿雲蘇的身份開玩笑。
君長淵微微眯眼,清淡的語氣帶着一絲警告。
“皇兄,請慎言。”
太子看出他不高興了,心裏嘖了一聲。
他這個堂弟,雖然出身親王府,不算正統皇子之例,但是在他父皇眼裏,卻一直是他們這些皇子中的楷模。
從小到大,文才武功皆是上乘,性情沉斂,謀定而動,喜怒不形於色。
天生就是皇家中人。
太子從小到大,不知聽過多少父皇對君長淵的稱讚,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尤其是他,或者其他兄弟犯錯失誤的時候,父皇總會第一個把君長淵領出來,恨鐵不成鋼地罵他們還不及君長淵十分之一。
這樣的話聽多了,難免讓人產生逆反心理。
太子以前就挺討厭君長淵的,甚至少年時還跟他打過架。
但自從成婚進入朝堂後,太子也有了自己的幕僚,在幕僚的提點下,他突然就開竅了。
——君長淵再優秀出色,終究不是父皇的兒子。
太子身爲儲君,根本沒必要和一個臣子較勁,這樣做不僅浪費精力,更浪費人才。
幕僚隱晦地提醒太子,以鎮北王府在朝中的歷代聲望,太子最應該做的,是和君長淵處好兄弟關係,盡力拉攏他,讓他爲自己所用,日後纔有借力往上的機會。
太子聽完後恍然大悟,這才改變了對君長淵敵視的心態,開始以兄弟相稱。
而與此同時,太子也察覺到,企圖拉攏君長淵、與他交好的皇子不止他一個。
三皇子、五皇子,以及其他成年兄弟,都隱隱有這個意思。
只是……誰也沒討到好!
君長淵的性情相當冷淡,表面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拒人於千里之外。
明明大家都是在皇宮裏長大,也算是有幾分幼年情分,但太子冷眼看下來,君長淵卻和所有人都不親近。
不管是他這個儲君,還是三皇子、五皇子,甚至就連他們身邊的伴讀,燕家和上官家的幾個公子……
君長淵全都一視同仁的冷淡,根本不與任何人走近。
察覺到這一點後,太子心裏是有不滿的,覺得這個堂弟實在不識擡舉,他堂堂儲君都放下身段和他當兄弟,他竟然還不領情……
但時間長了,尤其是在諸位皇子都長大成人,開始參與朝政之後。
太子忽然發現,君長淵這種冷淡的性情,也沒什麼不好。
——雖然他不親近自己這個儲君,卻也同樣不親近其他皇子。
唯一能讓他俯首聽令的,只有天盛帝。
這就意味着,即使君長淵不會成爲他的助力,太子也不用擔心他會變成自己的敵人,去幫助他其他野心勃勃的兄弟。
至少……
君長淵對他時還會客氣地叫一聲皇兄,但對其他皇子,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太子的自尊心詭異地得到了滿足,甚至對此有些幸災樂禍。
他原本以爲,這個堂弟會孤寡冷情一生,猶如石雕泥塑一樣坐在鎮北王的位置上,當個孤臣。
結果沒想到……
有朝一日,他竟然會看到這個堂弟,爲了一個女人趕到宮裏,一句不提偏袒,卻句句都是維護。
太子驚奇地看着君長淵,又側頭打量雲蘇,暗自沉思。
……難道父皇這次賜婚,竟然瞎貓撞上死耗子,點對人了?
他瞧着君長淵似乎還挺喜歡這位新王妃。
要是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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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該幫個忙,給最難討好的堂弟賣個人情?
太子一邊思索,目光流連在雲蘇身上。
雲蘇哪知道太子在琢磨什麼,只覺得對方眼神微妙,就像看着什麼珍奇動物一樣打量着她。
盯得她後背隱隱發毛。
……這個太子不會是在打什麼主意吧?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
正當雲蘇心裏提高警覺時。
太子忽然笑了一聲,似乎做出了決定。
他轉身拱手道:“父皇,聽長淵這番話,兒臣也覺得有道理,這案子確實存有疑點,還是從長計議更合適。”
這話一出,別說徐家人,連雲蘇都有些震驚了。
太子竟然改口了?
“皇兄這主意改得未免太快了吧?方纔還說徐家可憐,現在又覺得鎮北王妃受冤枉了?”三皇子淡笑地開口。
“本宮說徐家可憐是真的,但也不否認鎮北王妃的動機不合理,既然案情有疑點,雙方又有爭論,這不該好好調查清楚嗎?”
太子義正言辭地說。
三皇子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爲是堂兄開了口,才讓皇兄突然改變態度呢。”
在君長淵出現之前,太子可是站在徐家那一邊的。
但是有了君長淵的加入……情形又不同了。
徐家和鎮北王府之間,太子閉着眼睛都知道怎麼選,何況只是幫忙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太子正色道:“三弟說笑了,父皇面前,誰敢有私心?本宮和長淵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實話實說?騙鬼還差不多。
三皇子很清楚太子爲什麼改口,只是不好說穿罷了。
太子也懶得跟三皇子較勁,再次拱手道:“父皇,鎮北王妃方纔說,給她十日的時間證明清白,兒臣覺得,這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