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鬱南城的助理還沒到。
暴風雨的夜晚,又是週末,金陵城區出交通事故不少,路上堵車來得晚也是常事,所以也沒什麼奇怪的。
盛安然收拾了碗筷,屋子裏還殘留着煎雞蛋的味道。
鬱南城面前的花茶被換成了一杯熱牛奶。
廚房裏水流聲嘩啦啦的,盛安然低着頭洗碗,看着淡定,心裏面卻風起雲涌的,彷彿這會兒外面的天氣。
時間並不能讓她完全對一個人釋懷,她對眼前這個男人依舊存在愛恨交織的感情,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愛恨總是此消彼長,不得停歇。
客廳裏面許久都沒動靜,洗完了碗筷從廚房出來後,盛安然看到沙發上橫躺的身影,愣了一下。
原本想叫醒他的,可走近之後纔看到這個男人的眉宇間滿是疲憊,即便是睡着了,眉心還是凹陷了一個深深地川字型紋路,愁眉深鎖,怎麼也舒展不開,比起五年前,似乎是心思更重了。
茶几上的牛奶喝光了,剩下一個空杯子。
盛安然站定片刻後,拿了旁邊的毯子,正要給他蓋上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門鈴聲。
“叮咚,叮咚……”
她手指一僵,沙發上的人也瞬間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空氣中瀰漫着幾分微妙的味道。
盛安然迅速起身,卻被鬱南城抓住了胳膊,猝不及防的力道將她拽的一個踉蹌,整個人跌了下去,趴在了一方健壯的胸膛上。
“你幹什麼?”她壓低聲音,帶着幾分慍怒。
“應該是我問你,在幹什麼。”鬱南城望着她,眼中跳動着暖光,
“從見到我開始,你就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故意裝成對我不在意的樣子,可是你要是真的不在意,聽到我有胃病的時候,爲什麼給我換一杯牛奶,我睡着了,又爲什麼給我蓋毯子。”
“我就不該讓你進來。”盛安然咬着牙,慍怒之色越發明顯。
“但你還是讓我進來了。”
鬱南城看着她,嘴角一彎,竟滲出幾分笑意來。
盛安然惱羞成怒,當下使勁掙扎開來。
“嘶……”他忽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俊美的五官一下子擰做一團。
“你又裝什麼?”盛安然沒好氣的瞪着他,卻發現他痛苦的樣子不像是裝的,眼角的餘光一下子又看到他肩膀上滲出的血跡,當下臉色一變。
“怎麼回事?”
白襯衫被血跡氤氳,很快就暈染了大半個袖子,紅白交錯,顯得分外猙獰可怖。
“沒事。”鬱南城蒼白着一張臉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還是之前的傷,你也見過,沒什麼大事,就是擦傷,結痂了,估計剛剛碰脫落了。”
盛安然卻不信他這鬼話。
之前的擦傷並不嚴重,這都過去一個禮拜了,怎麼可能還沒好?
外面門鈴聲一聲一聲的催的急促。
“應該是你助理來了,自己去開門,還有,把襯衫脫了,我去拿藥箱。”
說完這話,盛安然便趕忙去了臥室。
看着她略顯倉皇的背影,鬱南城臉上的痛苦之色漸漸消失,被幾分難得的暖意取而代之,素來冷若冰霜的臉竟莫名柔和起來。
開門後,來的果然是周嵐。
“鬱總,路上堵車,來晚了。”周嵐帶着一身的寒氣,雖然面上恭敬,可一雙眼睛卻一直在屋子裏面轉悠。
心裏面小小的詫異了一番。
從裝修擺設來看,這明顯是個女人住的地方。
“咱們走嗎?”他有些不確定。
“先等會兒,進來吧,”鬱南城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帶着幾分不滿,轉身的時候,袖子上觸目驚心的紅色血跡落在周嵐眼中。
他驚呼了一聲,跟了上來,“鬱總,你受傷了。”
“嚷嚷什麼?”鬱南城瞪了他一眼。
周嵐一下子閉上嘴,不敢吱聲了。
不一會兒,臥室方向傳來開門聲,盛安然提着一個白色的藥箱走了出來,穿着米色的格子睡衣,披着一個冒險披肩,黑色的長髮紮成一束,只留下一縷在額角,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溫柔。
周嵐瞪直了眼睛。
深更半夜,雷電交加,穿着睡衣風情萬種的女人,受傷的冷面大boss,這什麼劇情?
盛安然將藥箱擱在茶几上,簡單的跟周嵐打了個招呼,然後看着鬱南城,“不是讓你把衣服脫了麼?”
周嵐的嘴巴瞬間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那個,要不我先出去等?”
“不用,”盛安然看了他一眼,“我是醫生,給你們老闆換藥而已。”
這解釋其實相當多餘。
金陵那麼多醫院,鬱家還有私人醫生,鬱南城何必跑到這兒來要她幫忙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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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給鬱南城當了三年祕書的直覺,周嵐摸着下巴想,這裏面大有貓膩。
鬱南城很自然的脫了襯衫,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線條。
一看到他胳膊上那包紮的手法,盛安然登時變了臉色,拔高聲音道,
“鬱南城,你有毛病吧?我不是跟你說過麼?要每天去醫院換藥,這都一個禮拜了,你一次都沒換過,這什麼天氣?你打算讓傷口爛掉?”
這一通劈頭蓋臉的罵,讓整個屋子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周嵐的表情用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了,可以說是驚恐萬狀,不敢置信,看盛安然的眼神簡直如同在看一個瘋子。
除了鬱家老爺子,他從未見過有人敢這麼跟鬱南城說話,他也沒想過這世上能有一個女人敢跟他這麼說話。
而讓鬱南城完全聽之任之罵的,更是聞所未聞。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見鬱南城不說話,盛安然冷着臉將紗布拆了,裏面的傷口果然是感染了,原本早該結痂的地方潰爛一片,簡直慘不忍睹,還不如當初不包紮,讓它自行癒合。
盛安然看的格外心驚肉跳,從藥箱裏面拿東西的動作也跟着粗魯了許多,彷彿發泄似的,將藥箱翻得嘩啦作響。
“把垃圾桶拿過來。”
周嵐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我?”
“不是你我這兒還有鬼嗎?”盛安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客氣的數落道,
“你是怎麼當助理的?從前周方在的時候,沒見過他讓自己老闆自生自滅的,你錢比他拿的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