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複雜

發佈時間: 2024-11-09 06:3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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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身強力壯,在晉城跺跺腳也是震三震的人,沒想到今天連個花瓶都放不了。

 蔣點燭依然記得,自己當初手掌被割破,醫生說她恐怕難以畫筆時的感受。

 那個時候的她覺得天都塌了,生活都是灰暗的。

 她只是一個小小設計師而已,如今的安籍塵呢?

 這纔是真正從巔峯跌倒谷底。

 不知道要如何強大的內心,才能強撐假裝自己沒事。

 蔣點燭心中嘆息一聲,接過花瓶,幫他到牆桌上。

 “還有什麼其他的事嗎?”

 蔣點燭告訴自己,之所以這麼幫他,只是可憐他而已。

 畢竟他是弱者,她從小接受教育就是尊老愛幼。

 安籍塵也不客氣,讓她把屋子裏需要挪的東西都動手挪了。

 等蔣點燭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不得不承認,安籍塵的審美還是不錯的,有些東西倒騰一下,整個房間空間感都變了。

 蔣點燭是做設計的,天然崇拜天賦型空間感,但她什麼都沒說,只到洗手間洗了手,出來與安籍塵告別。

 他坐在輪椅上,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也沒有挽留她。

 臨走時,到了玄關,安籍塵還在她身後溫柔道謝。

 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安籍塵。

 蔣點燭回到自己屋子時,久久不能平靜。

 她滿腦子都是坐在輪椅上的安籍塵。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坐在輪椅上,一語不發看着自己,那雙漆黑依舊,裏面像陳年老酒,裝滿了故事。

 她相信只要自己湊近一點,他就願意把故事說給自己聽。

 可她拒絕這樣的走近。

 兩人關係實在尷尬,連朋友都不能做。

 蔣點燭坐在屋子裏,思緒雜亂,但她注意力一直留在隔壁,豎着耳朵聽隔壁有沒有動靜。

 好在,並沒有再摔倒的聲音。

 他身邊連個能照顧他的人沒有,自食其力不能,難道要在這裏等死嗎?

 蔣點燭皺眉抓了抓頭髮,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直接甩了甩頭打卡電腦。

 工作能讓她平靜下來,好像只有鉛筆在紙上留下細長的線條,才能讓她得到安寧。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一切好像沒什麼變化,實際又與之前不同。

 之前她出門的時候,還有遇到安籍塵出門買菜。

 他笑着調侃問她,相親結果如何?

 她並沒有回答。

 他彷彿是個老友,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晚些的時候,蔣點燭又接到蔣桃花的電話,說公司已經大致穩定了下來,要與她分享喜悅。

 蔣點燭一向不喜歡蔣桃花,她回晉城來,姐妹倆也沒怎麼聯繫。

 但當蔣桃花說要去父親墓地看看時,蔣點燭還是答應了。

 兩人在墓園匯合,當時天氣正好晚霞漫天。

 蔣桃花穿着一身寶藍色連衣裙,手裏捧着一把明亮的菊花,踩着高跟鞋窈窕走到她面前。

 她頭髮真是自然的披散,髮尾微微卷曲,臉上只薄薄敷了一層粉,連眉毛都沒化,但給人感覺就是很明豔。

 人如其名,彷彿四月的桃花,豔的都市一直,豔壓羣芳。

 “看什麼呢?”

 她隨手一撩頭髮,笑呵呵看蔣點燭,“你這眼神從小到大,就沒變過,羨慕,都快要溢出來了。”

 蔣桃花自問自答以蔣點燭打趣,後者沉默不語,率先進入墓園。

 相較於蔣桃花的風情萬種,蔣點燭更乾淨清透,她勝在肌膚底子好,氣質好。

 但乾淨和明豔比起來,顯然後者更具有衝擊性。

 聽說她回來晉城不到半個月,追求者已經踏破了門檻。

 蔣桃花也利用自己的姿容,迅速被瀕死的蔣氏充血。

 她很漂亮,也有頭腦。

 聽說蔣氏新出的果汁已經快要上市了,到時候大街小巷的便利店都能看到。

 “我這是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

 蔣桃花站在父親的墓碑前,依舊笑嘻嘻,不見什麼傷感。

 她彎腰把菊花放在墓碑前。

 “喂,我已經盡力了,以後就算蔣家真發展不起來,也不怪我,要怪就怪蔣點燭,是她把家底敗光了。”

 蔣點燭皺眉側臉看向蔣桃花,後者直直回望,“我說錯了嗎?還不是你紅顏禍水?”

 “我紅顏禍水?”

 “不然呢?起初因爲你,安籍塵險些搞垮了蔣家,現在許應饒也因爲你,一直在工作上找我麻煩。”

 蔣桃花跺腳,“拜託,你也不是大姑娘了,有什麼高矜持的?該放下就放下吧,那許應饒也不錯啊。”

 “那你怎麼不去。”

 “他看不上我,我和許應心形象差距太大。”

 蔣點燭氣的語塞。

 “所以你明明知道他找我是因爲什麼,但卻明目張膽把我賣了?我可是你妹妹。”

 “我們又不親近。”

 蔣桃花聳肩,又看向父親墓碑,開始告狀蔣點燭最近所做種種。

 當她說到安籍塵搬到蔣點燭隔壁的時候,蔣點燭怒從心頭起,打斷她。

 “你怎麼知道安籍塵的事!”

 “拜託,就算是工作再忙,也要看新聞的好嗎?你和安家的花邊新聞,那是晉城有名的話本子,有多少八卦媒體依靠你們兩個的故事活着?他身邊一直跟着記者呢。”

 “……”

 “當初人家只是想看看這曾經輝煌的晉城一霸如何翻身,到後來發現,這霸王居然要美人不要江山,這不爲他傳奇人生更添一筆嗎?”

 蔣點燭不知道蔣桃花說的是真是假,但真的有被她氣到。

 不論是自己還是蔣家,在她口中都是那麼風輕雲淡。

 精緻利己主義者。

 蔣點燭這才知道她和能許應饒和平相處的原因,某種角度來說,兩人是一類人,利益相關就能走到一起,分羹之後各奔東西。

 “所以,今天你過來不是爲了看父親,而是許應饒的說客吧。”

 太陽一寸寸西沉,鉛雲掛在天邊,也被金輪鍍上一層燦爛,雲海翻騰,磅礴熱鬧。

 蔣桃花背對着夕陽,雙臂環抱着自己,豔紅的脣始終噙着一絲笑。

 “是。”

 “你真的對家裏沒有一點感情嗎?”

 “有,不論父親當初如何對我,我畢竟還姓蔣的,所以我回來,沒有看着蔣家從晉城消失。”

 “那爲什麼……”

 “但我對懦弱的你,真的喜歡不起來。”蔣桃花說話毫不留情,不過後來她還是聳了聳肩,“當然了,你現在改變了不少,也不是那種離了男人會死的性格,現在我還是比較欣賞你的。”

 好話壞話都讓她說盡了。

 “來,合照一下。”

 蔣桃花在蔣點燭沒有反應過來前,忽然湊到蔣點燭身邊,“咔嚓”一聲拍下照片,跟着發給了某個人。

 蔣點燭皺眉,“你在幹什麼。”

 “打卡,我答應了許應饒來勸說你,這樣他就會把甜品時常也讓給我。你看我這場地取景多好,墓地,一來可以看出的誠心,確實在幫他了,而來又探望了老父親,一舉兩得。”

 蔣點燭無話可說。

 蔣桃花不以爲意,發完信息神色頗爲滿意,率先離開。

 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向蔣點燭玩笑吐槽。

 “那個安籍塵也是廢人了,要我說,你留在他身邊也好,看看他還有沒有遺產什麼的留給你,畢竟他欠了蔣家不少,你應該榨乾他討回來。”

 說完瀟灑離去,頭也不回。

 蔣點燭這個時候才明白,沒心沒肺有多好。

 天漸漸暗下來。

 蔣點燭自打自食其力來就沒攢下什麼錢,到現在連車子都沒買。

 出了墓園原本想用軟件打車的,結果司機看到這個地址都不願意過來。

 她只好徒步走,想去最近的公交站碰碰運氣。

 走在路邊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人盯着自己。

 蔣點燭之前被偵探跟蹤過,對這方面還是比較敏感的,很快她鎖定了身後一涼銀灰色轎車,可回頭看去時,對方已經駕車離開。

 她以爲是蔣桃花口中的新聞工作者,並沒有再追究。

 再鬧騰的八卦,也有落幕的一天。

 巨星也會隕落,何況只是平民的自己,起初大家覺得熱鬧新鮮,豪門八卦,你一言我一語圖個樂呵。

 時間久了,也就厭倦了,一切都會隨風消散。

 蔣點燭依舊悶頭往前走,不知道那輛銀灰色轎車裏,坐着的正是許應饒。

 他下午就在這裏等着了,蔣桃花一張嘴裏沒什麼真話,是個商業好手,並不適合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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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她多有防備,所以對見到蔣點燭這種事並不抱希望。

 萬萬沒想到,這次她竟然信守了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