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蔣點燭幫安籍塵辦理住院手續,簽字,守在他病牀邊。
蔣點燭問他家裏還有什麼人沒有,是否能過來幫忙,安籍塵只是彎脣一笑。
“我家裏還有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我沒那麼瞭解你。”
蔣點燭想盡量讓自己刻薄冷漠一些,也儘量不去看安籍塵的慘樣,但他的聲音還是不斷的傳來。
他說不用管他,自從安氏垮臺後,他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他說他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即便生病也沒什麼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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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還死不了,如果不喜歡這裏,可以回家去,他一點都不可憐。
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在陳述,好像在勸蔣點燭離開。
可聽在蔣點燭耳中,卻偏偏變了味道。
好像真的拋下他,她將變的十惡不赦,好像錯的是她一樣。
語言還真是一門藝術。
蔣點燭瞥安籍塵一眼,“那我走了。”
他剛還在侃侃而談,往外面推拒她呢,結果蔣點燭真站起身來時,他愣了一下。
那眼神好像很受傷,像是一隻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狗,它以爲終於遇到好心人,可以把自己帶回家了,結果對方只是摸了摸它的腦袋,跟着無情離開。
他剛纔把最柔軟的肚皮展現給她,她卻絲毫不在意。
那受傷的眼神,支離破碎的,蔣點燭都看不下去。
這還是安籍塵?
賣萌裝慘的,難道真的是因爲生病,急需人照顧嗎?
感覺都沒底線了。
蔣點燭順手拎起包包,“我已經幫你辦理完手續了,錢……你也不用還了,畢竟我以前也花你不少,你就好好養病吧。”
說着頭也不回離開。
她不敢回頭,怕擔心看到他破碎受傷的眼神。
蔣點燭在醫院外轉悠了一圈,她是想順手買點速食回家喫的。
可是可能因爲在醫院附近,樓下買食物的都是病人家屬。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多半都是在討論病牀上的人。
其中一正在等待熱餐的阿姨皺眉咂嘴,“現在沒有女兒是真可憐啊,病牀上就一老人,護工也不好好幹,老人還要看護工的臉色。”
另一大姐搭腔,“都一樣,身邊沒人照顧都一樣,那年輕的在外打拼,生病了不敢和家裏說,自己拎着吊瓶去廁所,我看了都難過。”
“是啊,孤家寡人最可憐,我之前還看到有走廊摔倒的,半天起不來,嘖。”
阿姨感嘆衆生,連連搖頭。
蔣點燭就在旁邊站着,靜靜的聽。
這時候剛好自己的餐已經做好。
蔣點燭接過道謝,原本要去公交站的,雙腿卻鬼使神差,不知怎麼回事,回到了醫院。
她看着住院部悠長的走廊,想起剛纔阿姨的議論,又想起安籍塵掛着吊瓶的手。
“關自己什麼事。”
她嫌棄自己多事,可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晚餐,還是決定可憐他一次,把飯扔下再走。
她回到病房的時候,奇怪的安籍塵的位置的空的。
她再三覈對牀鋪,正想要去問護士時,安籍塵從門口進來。
和阿姨說的一樣,他自己推着吊瓶支架,看到蔣點燭時先愣了一下,跟着漆黑的眸子落在她手中的飯盒上。
眼底頓時溢出笑意。
“你沒走啊。”
那笑容,讓她頓時覺得剛纔那望着自己離開背影的狗狗,又套頭擺尾歡樂起來。
說實話,安籍塵的形象和忠厚老實的狗狗完全不搭邊。
可就那麼一刻,恍恍惚惚,她彷彿真的看到了一個脆弱不堪,等待救贖的生命。
蔣點燭儘量沉着臉,“我聽說生病沒飯喫很可憐,東西給你放在這裏了。”
她還是沒有留下來。
他也沒有阻攔,她路過門邊時,他甚至還配合輕輕側身。
他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她身上,看着她走近,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走廊很長,要走很遠纔有電梯。
他就依靠着門邊,靜靜的看着她,那雙眼毫無遮攔,看的人心發慌。
蔣點燭清晰有感,不過沒有迴應,電梯門開時,她迅速鑽進去,確定他再也看不到自己,這才長出口氣。
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
或許人被盯着,不論對方是出於什麼目的,那人都會緊張。
蔣點燭淺淺安慰了自己,直接下樓回家。
醫院裏,安籍塵剛原本是去洗手間的,但因爲模樣比較出衆,很快吸引了小護士的注意力。
地方把他送到衛生間,又把他送回來,原本想一路護送到病房,可他卻遠遠就看到有一道身影走入自己病房。
距離很遠,並且她走的很快,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並且十分篤定。
“我朋友來看我了。”
他低頭向年輕的小護士笑了笑。
“謝謝你。”
他雖然只是禮貌的說是“朋友”,但小護士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那個人,兩人關係不一般。
爲了避免誤會,小護士微笑離開。
他就自己推着吊水架,一步步向她走去。
到門口時,正見她在反覆覈對牀鋪,像是懷疑自己消失了一樣。
那模樣有些憨傻可愛。
那些細微習慣性的動作,和印象中的她一樣,不過那個時候的她,不會像現在這麼冷漠。
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脣角掛着一絲笑,他就看她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
如自己所料,她終於要去找護士問情況,剛一回頭看見自己,臉上神色詫異又窘迫。
像是做了什麼丟臉的事,她很快又挺直腰桿,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
說什麼都好,起碼她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她還給自己帶了晚餐?
即便自己什麼都喫不下,但是他好開心。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並沒有預想中那麼討厭自己?
起碼不會看着自己死在她面前,這是好事。
他欣慰一笑,也不多說話,眼看她落荒而逃。
她連續按了兩次電梯,可是按的再多,電梯也不會上來啊。
他就盯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
晚些的時候,醫生有過來看他。
他沒有保留,說了自己身體真實情況,包括家族遺傳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