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點燭說是出去相親,實際不過簡單的喫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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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坐上椅子,男孩便一抖不合身的西裝,開始熱情介紹自己。
蔣點燭看着對方,顯然是一個相親老手了,還沒上菜,對方就從工作開始聊。
從工作到房子到未來規劃再到最後孩子,他面對模樣標誌的蔣點燭,似乎已經看到兩人白髮蒼蒼。
他說到興起,看着蔣點燭精緻的臉龐,不由滿意一笑。
“我想要兩個孩子,一兒一女最好,像你最好,你漂亮,如果你不想要兩個孩子,那就要一個男孩,我不重男輕女,我就是喜歡男孩而已……你的想法呢?”
蔣點燭看着對方微禿的鬢角,滿滿的自信,隱約明白介紹人說認識認識,不認識當朋友也好的原因了。
她八成也知道這次相親不會成。
這樣也好,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蔣點燭點菜,用餐,行爲舉止大方得體,男人看的越發滿意。
直到用餐前夕,男人終於說完自己的人生規劃。
蔣點燭微微一笑,“其實我對結婚也沒那麼急。”
“不急?不急相親幹什麼?”
“順其自然吧。”
這個時候,話已經不需要說的太過透,反而會傷到對方自尊心。
想着以後工作還要和介紹人見面,蔣點燭不論對方說什麼過分語錄,都儘量微笑面對。
在對面男人嘴巴一開一合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安籍塵那句輕描淡寫的半年。
半年……
“李小姐,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男人見她神遊天外,有些不高興,蔣點燭也跟着站起身。
“佘先生,抱歉我精神不集中,我還有事,今天這頓算我請。”
蔣點燭轉身要走,男人不免不高興拍案。
“你什麼意思?你不要裝清高我跟你講。”
蔣點燭回頭清淺一笑,“沒裝,另外,我姓蔣,下次相親的時候,佘先生一定要做好功課,不要記錯姓名了,不然會被罵的。”
男人一愣,頓時紅了臉。
蔣點燭來到前臺結賬,踩着高跟鞋利落走人。
她本是想去公園的,可夏天的太陽太大,晃的人眼睛疼。
她很快接到介紹人大姐的電話,對方向她道歉,說男方不懂事。
道歉很嫺熟,估計這事不是第一次幹了。
蔣點燭也沒難爲人,簡單解釋兩句,便掛了電話。
中午的公園實在難熬,她猶豫片刻,最終往家裏走去。
因爲中午相親,她並沒有喫什麼東西,到小區樓下,她順手買了點青菜,一個人,喫什麼都是簡簡單單的。
她回到樓上本想着將就一口,不料剛一進門,就聽到隔壁搬箱子的聲音。
這小區的隔音真的是太差了,那邊幹什麼,她都一清二楚。
她搖了搖頭,洗乾淨菠菜,想要簡單做個湯,這時候隔壁又傳來“咚”一聲響。
那聲音有些沉悶,像是箱子掉在地上,又像是人摔倒一般。
蔣點燭本不想理會的,可禁不住好奇,最終放下菠菜去了隔壁。
她過去的時候,安籍塵正躺在地上,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身上壓着一個紙箱。
他起不來。
蔣點燭皺眉走過去,“怎麼回事?”
“我想把這些東西收拾到一起。”
“怎麼沒找個人幫忙。”
“沒有。”
他沒有解釋,蔣點燭也不願意深想,把他攙扶起來後,轉身就走。
安籍塵在她身後連聲道謝,蔣點燭心中卻不是滋味。
他病的越來越嚴重了。
連一個裝鐘錶的箱子都搬不動,這樣的他隨時生活在危險中。
看來他說半年時間,也是真的。
她回到自己屋子時才發現,剛走的着急,連水龍頭都沒關。
水直接溢出,灑在客廳上,好在並不多,用抹布擦一下就好。
蔣點燭收拾屋子的時候,滿心煩躁。
沒關水龍頭,說明自己走的匆忙,走的匆忙,說明自己心裏擔心安籍塵。
可自己爲什麼擔心他。
檢討片刻,蔣點燭看着狹小的房間,猶豫要不要退租,再去一個新的,清淨的地方。
在她猶豫中,轉眼一個星期時間過去。
公司因爲有了新項目,她一直都在加班加點,甚至有兩天都住在公司。
她沒想到一個朝九晚五的小公司,會有接到大單的一天,她總覺得這事情不簡單,直到三天後,領導說要帶她們這些設計師,去見一下甲方。
蔣點燭留了心眼,去之前特意問過同事,甲方的姓氏。
對方一臉憨厚的回答,“姓許吧……好像是挺大一個企業。”
是挺大一個企業,許應饒嘛。
他在蔣桃花那搞不定自己,又來自己的公司了。
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明明他想要的,自己已經幫他得到。
安氏沒了,蔣家也難成氣候,整個晉城他一手遮天,自己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蔣點燭實在不願再見舊人,酒局當天謊稱生病,請了假。
許應饒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不會因爲這些事而遷怒旁人。
蔣點燭也放心,就在屋子裏睡覺。
晚上九點的時候,她朦朦朧朧接到電話,閉着眼睛接通,那邊傳來許應饒低沉帶着無奈的聲音。
“你就這麼不想見我?”
“見不見沒什麼意思。”
蔣點燭清醒不少,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
“許總給了我們公司這麼大個項目,可高興壞了不少人。”
“那你呢?”
“拿一些微薄的提成,用生命加班加點。”
“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加班加點的項目,如果你不過來參加酒局的話。”
“許總不像是會要挾人的人,喫好喝好,再見。”
蔣點燭直接掛斷電話,那邊的許應饒聽到手機“嘟”音頓時冷了臉色。
“蔣點燭!”
他微微咬牙,正好這時候公司老總過來敬酒,他只好放下手機,過去應酬。
月朗星稀,晉城太過繁華,地上的燈火連成一片,照亮遠方半邊天,以至於掩蓋了星星。
天上能見的光,只有一輪殘月。
仔細想想,她好像很久沒看到星星了。
她望着遠方,任由大腦思緒飄遠,就是不讓自己回想許應饒。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都是過去的事了。
就像安籍塵,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人,如今呢?老實住在自己隔壁,像個隨時等死的老大爺。
平時兩人見面,也是一聲不吭,最多點頭招呼。
他走他的,自己走自己的。
這樣下來一個星期,蔣點燭都快忘了隔壁的存在,也忘了想搬家的事。
正出神發呆,慶幸隔壁沒有給自己添亂呢,忽然聽到熟悉“咚”一聲響。
蔣點燭皺了皺眉,心中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
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去隔壁看看。
可敲門半晌,依然沒有等來人。
按說安籍塵如今已經和她兩清,生死和她沒有關係。
可一想到一條鮮活生命,在自己明智消亡的情況下而不出手,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蔣點燭敲門越發的急,可裏面並沒有絲毫迴應。
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她皺眉轉圈,最後靈光一閃,掀開門下腳墊,果然找到一枚鑰匙。
開門進去,目光四下尋找,發現浴室邊的安籍塵,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似乎正在洗澡,但不知什麼原因,直接暈倒在門口。
人命關天,她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過去拍了拍他的臉。
他清瘦的可怕,整個人像紙片似的,似乎風大一些就能把他颳走。
這麼脆弱的安籍塵,此生未見。
蔣點燭心揪在一起,隨手扯過一邊浴袍給他蓋上,確定自己無法叫醒他之後,直接打了120。
不出十分鐘,救護車趕到,蔣點燭被認定爲安籍塵的家人,一起被帶到醫院。
安籍塵的病情實在複雜。
一方便是難以治療,回天乏術的遺傳病,一方面是爲救蔣點燭而出車禍,嚴重骨折受傷。
聽醫生的話說,那次車禍他內臟受損也很嚴重。
如今加上隱形疾病,身體真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安籍塵在急救室的時候,蔣點燭就坐在醫院走廊。
燈光很亮,周圍沒有什麼人,安靜,獨孤,偶爾只有護士路過。
她能聽到她們匆匆的腳步聲,或救人的,或送人的。
她手託着下巴,垂眸看着瓷磚地面。
地面很乾淨,甚至隱約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看着自己,腦中卻是安籍塵,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聽說在他來自己隔壁之前,一直都在醫院接受治療。
他從前最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如今卻天天和它爲伍。
這是造化弄人。
這也算報應吧。
一個小時後,安籍塵終於被推出急診室。
醫生問蔣點燭是病人什麼人,她只說是朋友。
醫生要他家人來,蔣點燭只是笑笑,“他沒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