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除惡務盡,用些手段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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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崔永唯心裏,皇帝一直是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象徵。

 諸事不理。

 說得難聽點,就是個擺設。

 不止他一人心裏這麼想,是許多人的共識。

 在朝堂上產生的分歧和爭辯,更多時候都是爲了他們自己的政治理想或者個人利益,並非要博取皇帝的認可。

 然而此刻,崔永唯第一次真切的意識到,對方是生殺予奪的皇帝。

 一句話,就能讓他掉腦袋。

 “臣崔永唯,叩見皇帝陛下!”

 他五體投地行跪拜大禮,放在地板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眼角餘光瞥向那個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花旦,冰冷寒意從心裏嗖嗖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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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了保暖,小樓裏燒着地龍和火牆。

 崔永唯卻覺得彷彿置身於數九寒冬的曠野之中,等待着最後的裁決。

 “啪!”

 一本賬冊投擲到他面前,皇帝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怒火:“你自己看!”

 “是。”

 怎麼會有賬本?

 崔永唯快速翻閱了一遍,一顆心筆直地往深淵墜去。

 原來如此。

 他在上樓時就覺得奇怪,要只是因爲他是私生子這件事,皇上怎會動怒?

 私生子罷了,說到底是崔老國公私德有虧,甚至都牽扯不到他身上。

 他完全可以堅稱自己也是受害者,毫不知情。

 但這個案子不一樣。

 不止是手抖,他整個人都如篩糠似的抖了起來。

 只因他心知肚明,確實是他所爲。

 原以爲都好好的掩蓋過去了,怎麼還會被人給翻出來?

 女鬼上身?

 只是幕後之人的高明手段罷了。

 不知道是誰,竟然在他毫無所覺時,將所有事情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但,他當然是不能認的!

 究竟是誰,誰在背後跟他過不去?

 他壯志未酬,怎能栽倒在這裏。

 嘩啦——

 一封信掉出來。

 如果說光憑這本賬冊,還不能將他定罪,頂多算一個瀆職的話,這封信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崔永唯一目十行地看完,茫然地擡起頭。

 “陛下!”

 他“砰砰砰”地磕起響頭來,直磕得鮮血長流。

 “臣有罪,臣竟不知手底下有人幹這等貪贓枉法中飽私囊之事,是臣失察!”

 先認罪,再辯解。

 “只是這封信,確實不是臣所寫,一定是有人僞造了栽贓嫁禍給臣,請皇上明察!”

 秦瑤光站在皇帝身後,微微一笑。

 信當然不是崔永唯所寫。

 他一貫謹慎,怎肯把這麼大一個把柄,落到別人手裏?

 還是寫給下屬官員的信。

 就是爲了給崔永唯定罪,燕長青尋了崔永唯親手所寫的書信來,讓一名擅長模仿筆跡的心腹僞造了一封。

 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省去那許多功夫,直接把崔永唯定罪。

 除惡務盡,用些手段又何妨?

 “不是你?”

 皇帝提起下袍,狠狠一腳踹到崔永唯肩頭,把他踹得在原地滾了一圈,又忙不迭爬起來跪好。

 “來了,給朕綁了,送去大理寺,好好給朕查清楚!”

 皇帝發了話,無論崔永唯怎麼懇求分辯,他仍被侍衛給綁住雙手押了下去。

 大理寺卿就坐在一樓,樓上的動靜一清二楚。

 崔永唯被押下來時,他就站在樓梯口等着,接過侍衛遞過來的賬本信件,帶着人出了謝家會館,往大理寺而去。

 他也沒想到,來參加個宴會,還臨時加了個班。

 論起來,光憑手上這點證據就把九卿重臣給下了獄,完全不合規矩。

 更何況這些證據來歷不明。

 但做出決定的人是皇帝,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皇帝金口玉言,何況還有證據!

 什麼規矩,在皇帝的一句話面前,都是浮雲。

 一夜之間,風雲突變。

 小樓內的衆人內心惴惴,各自思量着,不敢出聲。

 就怕被皇帝遷怒。

 皇帝的好心情消失無蹤,眉頭緊鎖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名花旦,問前來診治的大夫:“怎麼還不醒?”

 崔永唯被押走後,他心裏又有些不確定,究竟是真的被鬼上身,還是裝神弄鬼?

 哪怕不是皇帝,任誰都討厭自己被愚弄欺騙。

 大夫是被會館的人臨時請來的,哪裏經過這等陣仗?

 被皇帝逼問着,連話都說不清楚,抖着嗓子道:“皇,皇上……草民,草民學藝不精診不出來,聽,聽說長公主府上有神醫!”

 他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整個人就徹底放鬆下來。

 要殺要剮,他也沒辦法。

 別提診治了,他就連病人到底生了什麼病都看不出來。

 於是,皇帝的目光就投向秦瑤光。

 “皇上,臣府上的確來了一名醫術高明的大夫,”秦瑤光道,“上次臣在祭酒家莫名暈倒,就是他施針救醒的。”

 “讓他來瞧。”

 皇帝吩咐完畢,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身後跟着的太監勸道:“皇上,天色不早,這裏的事不如就交給長公主殿下?再耽擱下去,宮裏恐怕就要落鑰了。”

 皇帝一揮手:“朕的皇宮,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還怕落鑰?”

 他這句話一說,人人噤聲,無人敢勸。

 秦瑤光立刻打發人去請曲梁。

 這件事,如果皇帝能從頭到尾都見證了,就最好不過。

 針對崔永唯,在年前她就和燕長青開始有所計劃,這才能在短短兩日內,佈置出一個如此周全的陷阱。

 皇帝突然出現,成爲這個陷阱的完美證人。

 皇帝不走,所有人都不敢走。

 不過,也總不能讓皇帝一直待在這裏,對着一名剛剛被鬼上過身的女子。

 江夫人想了想,走到秦瑤光身旁輕聲說了幾句。

 秦瑤光笑道:“皇上,公館內景緻不錯,還新收了一幅前朝大家的畫作未來得及找人鑑定。不如臣陪着您,去替大司徒掌掌眼?”

 她這句話,可算是撓到了皇帝的癢癢肉。

 皇帝平生所愛,無非書畫二字。

 音樂戲曲黑白棋盤間的對弈,都只能算興趣,得往後排。

 朝政被謝殊牢牢把持着,但書畫上,皇帝卻能死死地壓住謝殊一頭。

 一聽要替大司徒掌眼,他的興趣頓時就來了。

 於是,江夫人便領着,拋下衆人去看畫。

 留下幾名侍衛守在三樓,那名大夫看着昏迷中的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