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安家垮臺不是嗎?”
安籍塵說這話時眼睛異常的乾淨,彷彿山間一望見底的溪流。
他看穿了自己,也看穿了她。
蔣點燭手指不自覺蜷縮成拳。
“你都知道?”
事到如今,大功告成,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既然知道,又爲什麼不揭穿我?反而讓我進入安氏。”
“你要來安氏找李瑞犯法的證據,而我也想扳倒李瑞,這不是正好完美契合嗎?”
“什麼時候開始的?”
看着安籍塵淡然模樣,蔣點燭不禁懷疑自己演技是否真的那麼拙劣。
“我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也不是一直順風順水,也沒少被人坑過騙過,所以還是會一些辨認方法的。”
安籍塵並沒有隱瞞的意思,聲音也不高,倒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的故事,不驕不躁娓娓道來。
“從一開始你回來,我滿心歡心,到後來你願意主動節接近我時,我都沒有多想,也不願意多想,直到你第一次回到安氏時。那時我與家裏矛盾很大,夏梔也鬧得厲害,但我記住了她說的一句話,你真的對我毫無怨言嗎?”
“……”
“其實我是害怕你怨恨我的,同時也理解你的所作所爲,因爲夏梔一再的提醒,我也開始留意你,發現你和許應饒走近,發現公司總是莫名其妙出問題,可我不願意娶質問你,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蔣點燭聽他這麼說,忽然想起夏梔之前找偵探跟蹤自己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真的做的滴水不漏嗎?
不可能,就算自己一直嚴陣以待,依照安籍塵的性格,多少都會發現蛛絲馬跡的。
可現實如他所說,他從未過問過。
他一直說虧欠自己,想要彌補自己,難道,配合自己演出然後搞垮安氏,就算他所謂的補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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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李瑞做假賬,有個陌生的郵箱給我發賬單,是你吧。”
蔣點燭頷首。
“李瑞在外面安插不少人,但許應饒在安氏也有眼線。”
“阿放。”
安籍塵乾淨利落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蔣點燭只覺得腳底升起一股涼氣。
他怎麼知道這麼多,阿放在安氏時間並不長,自己過去後,她就要忙許應饒那邊,並沒有再聯繫安氏了。
可那麼謹慎的人,在安籍塵面前晃悠幾圈,還是被揪出來。
那自己,怎麼可能滴水不漏。
這麼細細看來,的確是他沒揭穿自己而已。
“那可是安氏,是你家祖祖輩輩的心血。”
“安家早就沒了。”
安籍塵勾脣一笑,“是我不肯面對現實,一直苦苦支撐而已,安籍建立在蔣家之上,這一直開始就是錯誤的,是我覺悟的太晚,想要補償你時,也太晚……所以最後,只能用你想要的方式,來毀了它。”
“這麼說,一開始你和李瑞對着幹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後手,沒有預留資金讓公司起死回生。”
蔣點燭忽然想起那枚粉鑽價值千萬的戒指。
還有那場包場的觀景餐廳。
這一切在鼎盛時期的安氏看來不值一提,可對現在的安氏來說,卻是釜底抽薪。
像是煙花熄滅前最後的狂歡,他知道它會落下歸於黑夜,知道無力阻止,那麼就藉着這最後一抹光亮,放肆起舞。
蔣點燭靜靜看着安籍塵,望着他的眼睛,回想從前種種。
從自己墜海之後,從自己嫁給許應饒之後,從應心去世之後……
一切如夢似幻,她覺得自己一直活在不真實裏,活在異常不甘心落幕的夢裏。
如今看來,這的確是一場夢,是一場安籍塵編織的夢。
夢裏她以爲自己多縝密,其實都是他視而不見罷了。
“既然你知道我和許應饒在聯手騙你,你爲什麼還,讓我離婚。”
這話說出來後,蔣點燭又覺得沒必要。
可話已出口,再收不回來,而且她真的好奇。
安籍塵也沒瞞着,“就是不想看你們在一起,你看,我把蔣家都還給你,你把曾經的真情也還給我好不好?”
他話說的輕鬆,可兩人知道這不可能。
他只能當玩笑一說,自己當玩笑一聽。
吊水還在滴滴答答,她看着吊水不說話。
“我來之前見過醫生了,你知道自己病情嚴重到什麼程度嗎?”
“大概病入膏肓吧。”
他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而且這條腿恢復的不好,以後我也沒辦法再做個正常人了,事已至此,罪孽深重,早死早託生。”
“我可以救你。”
“怎麼救,繼續喫抗性藥嗎?”
蔣點燭愣了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夏梔是如何嫁給我的,你還記得嗎?她說是她用自己的命,來救我的命,這些年我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一直都在我身邊,是我有眼無珠。”
回想起昔日種種,安籍塵追悔莫及。
好在後來他發現的及時,也做出了補救。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現在這種局面,把欠她的都還給她。
“你沒有在我這拿到過血液樣本。”
蔣點燭想起之前他曾用手絹蘸取過自己的血,又被自己拿回來了。
自己千防萬防,原來他都是知道的嗎?
“就算沒有血液,只要用心去留意,也會發現你與衆不同的地方,況且,我母親對你奇怪的態度,我很難不起疑,加之後來方向明確的調查,自然想到就是你了。”
安籍塵看着蔣點燭,像是在看一個傻瓜。
“其實那天取你血液樣本,我也只是想要確鑿證據對比而已,後來你又用小手段阻攔,我便猜到結果如此。而且我們走到今天這步田地,救我的是你也好,不是也好,都不重要了。”
安籍塵拿起手邊的手機,遞給蔣點燭。
“沒有密碼,裏面有幾個聯繫人,蔣桃花以後應該能用上的,你都拷貝走吧。”
他連蔣桃花都知道,心思縝密如此,看來是真的陪自己唱戲而已。
蔣點燭搖了搖頭。
“我並不喜歡蔣桃花,小時候就欺負我,這回接手公司的事,就讓她自己頭疼去吧。”
蔣點燭起身,“你要在醫院療養一段時間,好好養傷,我要去謀自己的生路了,再見。”
蔣點燭昂首離開,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對於未來,她也是一片迷茫。
剛纔來醫院的時候,她已經問過醫生安籍塵的情況。
他最近斷藥已經半年多了,之前李秀秦之所以敢明目張膽和自己撕破臉,就是因爲手裏有足夠多的存貨,另外她還以爲安籍塵自己也產生了抗體,不再需要自己。
萬萬沒料到,他只是每次病發都硬挺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