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百年世家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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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戲臺對面的小樓,此刻賓客盈門。

 女客全都請到了二三樓,男客則安置在一樓和兩側廳堂。

 由於人太多,會館裏伺候茶水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貴人身邊只留了一名心腹伺候。

 一時間人聲鼎沸,彼此問好聲絡繹不絕。

 江策請來的客人除了位高權重這個共同點之外,既多且雜。

 當朝大司空再加上大司徒的面子,接到帖子的人都到了,簡直就是半個朝廷。

 寒門、勳貴、士大夫。

 清流、世家、皇親國戚。

 正經皇親國戚,比如宮外身份最尊貴的長公主、以及皇后娘娘嫡出的四皇子。

 秦瑤光是真沒想到,四皇子會來湊這個熱鬧。

 見他板着一張小臉對自己見禮,隨即禮儀端正坐在自己身邊的模樣,在心裏偷偷一笑。

 這是問自己討燈籠來了?

 小小年紀,心裏擱不住事。

 秦瑤光捻着手中用來裝樣子的白玉珠串,身體微微朝着他傾斜:“四皇子,那燈籠已是做好了,姑母這就遣人送來?”

 那盞燈籠工藝繁瑣,做來不易。

 但既是長公主的吩咐,攤主如何敢偷懶?

 元宵夜後來不及休息就先把燈籠給趕出來,昨日晚上送到長公主府裏,千恩萬謝地領了賞錢。

 四皇子一聽,頓時喜上眉梢。

 下個瞬間,他記起母后的話,壓住嘴角起身,規規矩矩衝秦瑤光施禮:“母后已經教訓過侄兒了,不該跟府上公子爭燈籠,皇姑母不用放在心上。”

 因爲此事,他還被關了三個時辰的禁閉,多虧月妃娘娘求情才被提前放出來。

 秦瑤光輕輕一笑:“皇后娘娘多慮了,本宮豈是跟孩子們計較之人?”

 聽她這麼說,四皇子極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

 她是!

 她明明就是!

 要不然,元宵節那一夜就不會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行蹤,還不把燈籠給自己。

 四皇子的精緻小臉被氣成一張包子,和謝皇后極其神似。

 見到他,秦瑤光都能想象極其要強的謝皇后,在聽見四皇子和燕元安爭燈籠之後的反應。

 堂堂嫡出皇子,只要他開口,宮裏要什麼沒有?

 就算宮裏當真沒有,謝家也能給他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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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沒出息到去跟長公主府裏的外室子爭一盞不值錢的燈籠!

 這就罷了,關鍵是還爭輸了。

 想到謝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秦瑤光簡直要笑出聲。

 她抿了一口茶,吩咐穀雨遣人去把那盞燈籠取來。

 四皇子裝作不在意,耳朵卻豎得高高的,半點沒放過她和穀雨的對話。

 直到穀雨領命,他的眼裏才浮上喜意。

 賓客盈門,在戲臺上的鑼鼓喧天中,一道道精美菜餚流水般端了上來。

 有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晚宴便顯得沒那麼正式,以娛樂爲主。

 前來赴宴的衆人,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好奇,不知江策的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不過,他們不急。

 橫豎都隨了禮,大不了就是花錢享受了一個晚上,沒什麼要緊。

 謝家會館的水榭戲臺,在整個京城裏都有名號。

 家養的戲子,個個都是千挑萬選的資質,請來名家打小進行調教。

 毫不誇張地說,還不會說話就會唱戲。

 待長大一些,再篩選一輪:聲音不夠清亮婉轉的不要、身段不夠柔軟有韌性的不要、眼神不夠有神的不要……

 挑剩下的,就分去各院子裏做丫鬟,待長大些就去配了小廝,斷了她們心高氣傲的念想。

 一直篩選三回,剩下的才固定成爲戲班。

 平日裏就練功夫練唱腔,有需要時纔會讓她們來唱堂會待客。

 因此,她們身上沒有外面戲園子的浮華之氣,清高孤傲得別具一格。

 不過她們的確有自傲的資本。

 一開嗓,常常聽戲之人就能品出其中的奧妙。

 而此處的水榭戲臺,專爲聽戲而建。

 戲臺採用彎穹形屋頂,後置隔音屏風,聲音通過屋頂和屏風的反射,與池塘水面產生共振。

 迴廊、主廳、偏廳等圓形環抱的建築,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共振音箱,既能將聲音聚攏、又可以將聲音送出很遠。

 小樓和戲臺一水相隔,有一種隔水聽音的悠然之感。

 設計之精妙,令人拍手叫絕。

 尤其是到了夜晚,燈火璀璨的舞臺上戲服華麗繽紛,倒映在水面上,五光十色。

 百年世家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

 秦瑤光瞧着,暗暗思忖:不知道是哪位建築大師設計,回頭打聽一二,把他請來給自己府上也設計一座。

 把天然的聲場利用得也太好了,跟現代的音樂節似的,比音樂節還更有意境。

 眼下以晚宴爲主,唱的都是熱鬧的戲。

 伯遠侯夫人不夠資格坐在秦瑤光身側,乾脆在二樓欄杆旁尋了一個位置,頻頻往下張望。

 若說看戲,她這裏視野不佳,有些偏了,無法將整個戲臺盡收眼底。

 若說看人,就再合適不過。

 從她的位置看下去,凡是進出之人,一個不落盡收眼底。

 心裏裝着事,美味佳餚也提不起她的興致。

 她伸長了脖子,也沒瞧見燕長青的蹤跡。

 都開宴了,郡王怎地還不來?

 伯遠侯夫人捏緊手中絹帕,心神不定。

 今晚要是再見不到外甥,她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

 鎮國公府她去過幾回,然而燕長青根本就不住在那裏,遞了帖子送了口信,一直都沒有迴音。

 至於長公主府,被秦瑤光收拾了幾回後,她根本不敢出現。

 一頓飯喫得如同嚼蠟。

 她正走着神,忽見一大羣人前呼後擁地朝着水榭而來,其中簇擁着一名寬袖大袍、頗有魏晉名士之風的青年男子。

 他的五官猶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風儀不凡,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超然物外的氣度。

 這位是誰?

 伯遠侯夫人滿腦子都是燕長青,只覺他看着臉熟,卻不知是誰。

 她自詡侯門夫人,在京中交遊廣闊,這等出衆的男子,只要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爲何偏偏記不起?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際,青年男子的到來,在一樓引起一陣轟動。

 衆人紛紛起身離座見禮,他心情大好:“都坐着,別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