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點燭慌亂無措,路人看熱鬧,議論紛紛舉着手機把周圍圍的水泄不通。
大家都說要抓住肇事司機,不能讓她跑了,自動圍成一個圈,把事故現場包圍。
蔣點燭聞聲也跟着回頭,卻通過擋風玻璃,朦朧看到一雙熟悉。
可笑而絕望的臉。
看清對方,蔣點燭頓時愣住。
對方雙手死死把着方向盤,與蔣點燭對視,也是一臉的震驚茫然。
她眼中有什麼在點點破碎,最後遲鈍騰挪,落在地上安籍塵身上。
見到那一灘血,這時候她好像才猛然反應過來,顫抖雙手開車門下車。
“籍塵……我的極塵……蔣點燭你個災星!”
路人不明所以,沒見過肇事車主如此囂張,紛紛拿出手機錄像。
女人卻無所謂模樣,悲痛萬分來到車前,先看一眼安籍塵,不敢動他,跟着回頭,惡狠狠伸手對蔣點燭就是兩巴掌。
蔣點燭跌坐在地,完全是懵掉的狀態。
“爲什麼,爲什麼啊!”
李秀秦歇斯底里,她恨不得殺了蔣點燭,卻苦於手中無刀。
“李秀秦。”
蔣點燭呆愣看着對方,滿腦子都是:怎麼會是她?怎麼能是她!
“你……”
“死的怎麼不是你!怎麼不是你!”
李秀秦還穿着高跟鞋,受到劇烈刺激之下站都站不穩,但即便這個時候,她也不忘把情緒過錯怪到蔣點燭頭上。
“籍塵,我的兒子……”
她憤恨最後乾脆把高跟鞋脫下來,直接砸蔣點燭的腦袋。
蔣點燭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她是想撞自己的。
剛剛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並不是空穴來風。
她原本,是想駕車親自殺了自己的。
李秀秦這個時候已經徹底發瘋,一直拼命往蔣點燭身前湊。
路人不明所以,但也能看出蔣點燭是受害者,聯手把李秀秦攔住。
人牆之後,李秀秦聲嘶力竭,“死的該是你,你這災星!害了蔣家又害安家!你該死啊……”
蔣點燭手腳冰涼,這個時候她並沒有心思去反駁李秀秦什麼,她只是來到安籍塵身邊,抓着他的手,感知他的體溫,看着他的胸膛,祈禱還有起伏。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讓他死。
明明剛纔,就在上一刻,他還在問自己怎樣才能原諒他。
明明剛剛自己還絕情的說,要他死一次才能體會自己的感受。
可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她才發現自己嘴裏說的,並不是心裏想的。
原來她一直都明白,安籍塵也是這場陰謀的受害者。
當初是自己強勢要嫁給他的,他不喜歡自己,拒絕自己也是正常。
是自己一廂情願相信李秀秦的話,以爲癡情就能感動一個人。
是自己想法簡單,被人利用,而從始至終,安籍塵從未給自己許諾過什麼。
其實比起那些享受女方高額嫁妝,假裝愛女方,卻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比起來,安籍塵拒絕自己,拒絕的乾淨利落,更正直一些。
是自己癡心妄想,是自己偏聽偏信李秀秦的言論,強勢下嫁。
蔣家破敗自己的確該恨,恨的也是李秀秦和李秀,而不是這個從未喜歡自己的男人。
他不愛自己,並沒有錯。
如今,他欠自己的已經還清了。
一條命,換一條命。
蔣點燭抓着安籍塵手,不知何時眼淚已經劃過臉頰。
“安籍塵,我們兩清了。”
她聲音很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救護車和警車來的都很及時,蔣點燭也是傷者,她被救護車帶着一起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的時候,蔣點燭先堅持看着安籍塵進入手術室,這才放鬆下來。
蔣點燭在病牀上睡了一晚,這一晚她做了很長的夢,從最初認識安籍塵開始,到最後安氏破產,一切化爲烏有。
她醒來時已經是次日下午。
看着周圍雪白的牀簾牆壁,蔣點燭茫然了好一會兒、
蔣桃花在一邊正在玩手機,發現她醒來,漫不經心揚眉。
“沒事吧?要不要幫忙叫大夫?”
蔣點燭皺眉,“你怎麼在這?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蔣桃花一臉嫌棄,“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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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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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點燭只覺頭痛欲裂,好多東西都想不起來,包括自己怎麼會躺在醫院。
蔣桃花匆匆去找醫生,經過診斷才得知是腦震盪,暫時性失憶。
好在並不嚴重,當天晚上,蔣點燭終於恢復記憶,想起安籍塵爲自己擋車的事。
她想要去看安籍塵,可聽蔣桃花說,他還在重症監護。
“李秀秦是真的想搞死你啊,那測速,你一個都被推出去的都腦震盪失憶了,更何況被結實撞到的安籍塵?”
蔣桃花嘖嘖搖頭,“我看他八成是要涼了,不過這樣也好,李秀秦純粹自作自受,想要殺兒媳婦,卻把自己兒子殺了。”
蔣點燭氣息微弱,但還是堅持反駁,“他沒死。”
“沒死,但重症誰知道以後什麼樣啊?”
蔣桃花不嫌事大壓低聲音,“而且我聽說他傷的非常嚴重,下半身基本廢了,萬一以後再站不起來……嘖,這叫報應吧。”
蔣點燭張了張嘴,深呼吸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麼。
她扭頭看向窗外,夏日的樹葉已經隱隱可見墨綠,陽光在晌午時也燥熱起來。
她原本最喜歡夏天的,可如今,只覺煩悶。
安籍塵在重症一直不能探望,蔣點燭自己也受傷不方便下牀。
晚上的時候許應饒來看她,並沒有責怪或者多說什麼,他爲蔣點燭送來李秀秦的精神鑑定結果。
的確如安籍塵所說,是被迫害妄想症,但這個這個病,並不能成爲她的免死金牌。
“她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不過受傷嚴重的是她的兒子,這件事,要看安籍塵醒來怎麼處理了。”
蔣桃花在一邊抱胸冷笑一聲,“這麼說來,那安籍塵當初把蔣點燭推開,不是爲了救點燭,而是爲了給他媽免刑了?”
蔣點燭皺眉。
許應饒則很公正,“那種情況,安籍塵應該是看不到駕駛者的,他能保護蔣點燭,是下意識行爲。”
“呵,現在臉都撕破了,公司也破產了,還裝什麼深情人設,早幹什麼去了。”
蔣桃花看不上安籍塵,即便她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並不妨礙她討厭他。
“那個什麼秦,那個女人之前不是還買兇傷蔣點燭來着嗎?正好藉着這件事一起抖落出啦,就算這回安籍塵不追究,我們蔣點燭追究起來,也夠她蹲一陣子的。乾脆和她那寶貝弟弟,一起在牢裏守望相助吧。”
蔣桃花嘴巴很黑,即便面對自己的妹妹,也是連名帶姓一起叫。
她討厭蔣點燭,從小就討厭她唯唯諾諾愚鈍的性格,可這並不妨礙她護短。
蔣點燭在一邊聽得真切,她深深看蔣桃花一眼,對方還在叭叭不停,說要把李秀秦送進大監獄去,讓她做苦力幹活,還讓許應饒託人多關照他。
許應饒在一邊垂眸配合的聽,但並沒有迴應,很多事,他還是要問蔣點燭意見的。
“你呢,什麼意思?”
“她想要我的命。”
即便安籍塵救了她,但一碼歸一碼,李秀秦這樣的人是真的不能放回社會了,動不動就要人性命。
安籍塵可以不追究,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但她不可以。
畢竟李秀秦對蔣家做的事,不僅僅是買兇傷害蔣點燭而已。
父親的死,她也有份,李瑞和李秀秦,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你想好了?”
許應饒聲音不高,但看着蔣點燭的眼裏,藏着一絲欣賞。
“就按照法律正常程序走吧。”
蔣點燭閉了閉眼,“我累了,需要休息。”
“那正好,許應饒,你送我去一趟公司,我現在要接手安氏了。”
蔣桃花說到做到,隨後拎起牀上的包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許應饒讓護工來照顧蔣點燭,可她不想任何人打擾自己,她需要靜一靜。
她在牀上沉默的躺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得到安籍塵醒來的消息。
蔣點燭下意識要下地穿鞋,護士卻攔住她,說她自己也有內傷,不宜走動。
蔣點燭表面答應,可等護士離開後,自己拎着吊水直接前往重症監護。
等她真的隔着門上玻璃看到裏面的安籍塵時,才驚覺大家爲什麼不讓自己來看他。
他傷的真的好重,當時自己只注意到他身下一灘血,卻沒有留意到他頭上。
他好端端個大活人,被包的像個木乃伊似的,頭被包着,腳在空中吊着,右手也打着石膏板,真的好笑又可憐。
蔣點燭苦笑一聲,不論如何,他還活着。
自己不欠他人命,好在他還活着。
蔣點燭眼眶泛酸,想要轉身離開時,裏面的安籍塵像是有感應般,緩緩睜眼向門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