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點燭始終沉默沒有說話,有些事她不能輕易答應。
這時候服務員又陸續上菜,蔣點燭發現安籍塵點的,都是自己愛喫的。
兩人始終沉默,一頓飯形同嚼蠟。
好在餐廳的地理位置不錯,即便不說話,也可以偶爾欣賞風景,不至於讓氣氛太過尷尬。
“我舅舅,大概率會是死刑。”
安籍塵喝了一口紅酒,聲音也如酒釀一般醇厚。
“他犯的錯太多,並且溫望遠和墨璇,兩人要準了她,要做污點證人,他不會再翻身了。”
其實安籍塵看似在說他舅舅李瑞,實際則是在向蔣點在乎宣告,安家已經沒有任何威脅性。
蔣點燭沉默啃了兩塊排骨。
“如果換做你是我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我知道這強人所難,如果真的難以做到,那麼,今天就當我們兩個是單純的喫飯吧,畢竟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一起用餐了。”
他說得有道理,如今家族恩怨已經清算的差不多,兩人也不會在算計彼此。
這應該是最純粹的一頓飯了,可不知道爲什麼,蔣點燭只覺得疲倦。
兩人走出餐廳的時候,外面已經華燈初上。
蔣點燭沒想到兩人在裏面耽誤了那麼久。
安家已經破產,這個時候安籍塵還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簡直的自尋死路。
但這些都和她沒關係。
餐桌上,她還“好心”問安籍塵一句,要不要把粉鑽戒指收回去。
畢竟那戒指具有收藏價值,如果拍賣的話,千萬不在話下。
千萬流水對現在的安氏來說,杯水車薪,但起碼可以給他和李秀秦一個安穩的生活。
可安籍塵當時的回答卻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蔣點燭想起他以前也送過自己鑽石手鍊,價值不菲。
和李秀秦的心機比起來,安籍塵東西都是真的,實在的多。
蔣點燭原本想出了餐廳之後就和安籍塵分道揚鑣。
可他堅持要散步一起走走,他說自己即將要前往國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蔣點燭就沉默的聽,聽他對未來的安排,裏面都是平淡,好像真的要做一個普通白綾,爲李秀秦養老送終。
他沒有再婚的意思。
的確,經歷兩段失敗的婚姻,在加上現在的窮困潦倒,生存纔是最緊要的問題。
蔣點燭原本以爲他會求婚自己的,畢竟戒指和包場,實在讓人聯想起伏。
可現實是他認得清自己,也知道蔣點燭的心。
這讓她感覺到意外,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得不起疑,安籍塵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比如自己的復仇計劃,比如自己解語花人設,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賣力表演,他在臺下努力配合。
努力回想起來,自己的演出不是天衣無縫的,依照安籍塵的性格,也早該起疑纔是。
看他從未問過自己,甚至配合演出,直到把李瑞抓起來,完美落幕。
夏日晚風迎面吹來,泛着一絲絲舒適涼爽。
兩人並肩而行,微風掀起她額前碎髮,裙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閒散慵懶。
安籍塵目光若有似無落在她身上,眼底纏着一絲笑,愧疚於深深的眷戀。
可當她側臉看去時,他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人不知不覺沿着人行道來到晉城人民廣場。
好像每個城市都有這樣一個廣場,未必多大,但人來人往歡聲笑語。
有孩子在草地上放着閃光的風箏,有老人在石板路上散步,有學生在玩滑板。
兩人最終來到一長椅上坐下並排休息,中間空出一人的位置,不近不遠,亦近亦疏。
不遠處還有阿姨在跳廣場舞,聲音很大,但因爲距離兩人比較遠,聽起來就變成了影影綽綽。
她們看着廣場上的人影,像是在看另一種人生。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安籍塵鮮少接觸這樣的人間煙火,在安氏工作這些年,他多數時間都是忙於應酬,和不同的人猜心思,談生意。
從這一場酒局到下一場,永無止境的恭維與被恭維,他原本以爲生活就該是如此,直到此刻靜下心來,感受到生活的熱鬧與平靜。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安籍塵想要保住自己的母親,蔣點燭想要李秀秦得到應有的懲罰。
誰都不能再退一步,彼此好像都知道,過了今天,如果互不相讓,兩人還是爲了自身利益變成仇人。
所以誰都沒先開這個口。
沉默時,不遠處一穿粉裙子的小女孩掉了手中皮球。
五彩的皮球一路滾到蔣點燭腳邊。
小女孩梳着羊角辮,邁着小步伐跑到兩人面前。
蔣點燭眼見女孩蹣跚來到面前,然後笨拙而小心的蹲下身去,抱起球來。
一次失敗,兩次失敗,球反而滾到了長椅下面。
蔣點燭彎腰幫她把求夠出來,遞給小女孩。
對方先是看了安籍塵一眼,又向蔣點燭甜美一笑。
“謝謝姐姐。”
說完又甩着羊角辮,顛顛跑回到父母身邊。
蔣點燭看着女孩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沒和安籍塵離婚時,也曾想要一個孩子。
但是她辦法太過荒謬,被安籍塵狠狠羞辱了一通。
如果那個時候兩人正常結爲夫妻的話,是不是現在也有個會走會跑的孩子了?
蔣點燭晃神,失笑收回視線。
安籍塵則看着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
可他沒有勇氣開口,他也沒有臉面求蔣點燭複合。
廣場最熱鬧的時候是八點,坐在長椅上能看到各種各樣的行人、
可別人在幸福,也是別人的人生,和她們無無關。
蔣點燭一直在等安籍塵給自己個像樣的方案,可始終沒有,那隻好按照各自的方式辦事。
他儘量帶着李秀秦安全離開。
自己則會想辦法讓李秀秦收到制裁。
蔣點燭拎起包包起身。
“走吧。”
安籍塵頷首也跟着起身。
他原本是開車來的,因爲在餐廳喝了紅酒不能駕車,只能在路邊等代駕。
蔣點燭想要自己打車回去,安籍塵卻堅持說她一個人不安全。
蔣點燭不以爲意,但拗不過安籍塵,兩人只好往停車場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蔣點燭錯覺,她總覺得自己從餐廳出來時,就有人盯着自己。
這種感覺太像被偵探跟着的時候,好像有一雙眼睛,無時不刻不在盯着自己。
可從前跟着自己的夏梔,現在她人在療養院昏迷。
蔣點燭皺眉回頭,一無所獲,只當自己是後遺症,並沒有再放在心上。
安籍塵與她回到停車場時,與她玩笑。
“要怎樣,你纔會原諒我呢?”
“我原諒你了。”蔣點燭莞爾一笑,聲音如夢似幻,並不讓人敢當真,“我死過一次,如果你也死過一次,就會理解我的感受,我所言不假。”
安籍塵低頭失笑,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他眼角餘光,卻忽然瞄到一道刺目車燈。
兩人正好走到拐角位置,蔣點燭也注意到車燈時,車子已經猛地衝過來。
蔣點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後背被人推了一下。
她一步踉蹌出去,跟着身後響起側耳的剎車聲。
周圍人紛紛駐足,蔣點燭摔倒路邊,膝蓋手肘破皮,她沒有時間理會,忙回頭去看。
車子已經穩穩聽在路上,前面三米遠卻是一道人影躺在血泊中。
蔣點燭腦子嗡嗡作響,雖然是夜色下,但昏黃的路燈還是讓她看清,那人是安籍塵。
蔣點卒啞然說不出話來,周圍路人驚訝尖叫,指指點點說撞死人了。
“安籍塵……”
她想喊對方的名字,卻發現嗓子乾啞發不出丁點聲音,她踉蹌走過去,發現他仰面躺在地上,身上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地上一灘血,殷紅殷紅。
“安籍塵。”
她想要摸摸碰碰他,卻不敢碰他,她腦子亂做一團,終於有丁點冷靜理智告訴她,要報警,要叫救護車。
她又踉蹌起身,想要去找包包那手機。
可週圍圍觀的路人太多,她已經找不到自己的東西。
周圍人議論聲嗡嗡入耳,她一句也聽不清,她只看到面前的人,剛剛是他推了自己,不然此刻躺在地上的,該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