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她躺在牀上握着手機,時不時看上一眼,這樣在乎時間的流逝,上一次,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她吩咐乞丐男人…不,是何景琛去廚房熬藥。
而她也在要臨近十一點半的時候閉上了眼眸,傳出均勻的呼吸。
濃濃的中藥味溢出,溢到了他的心尖,他暗暗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沒想到有一天會親手熬藥給情敵喝。
再回過頭,客廳的燈已經暗了,看樣子她已經睡下了。
這樣也好,他關了火,靠在牆旁頹喪的點了支菸,幽深的眸子帶有疲憊之色。
抽完了這根菸,等待他的又會是場折磨。
….
?腳步聲響起,直到聽到沉悶聲,她緩緩站起了身走向了廚房。
鍋裏的中藥還冒着熱氣,她盛出了一碗,眸色幽幽地看着碗裏的黑色液體,掀起了睡衣的袖子,露出整隻胳膊,而後拿起一旁的刀,在胳膊內側劃開了一道口子。
她擰着眉,鮮血滴滴淌進碗裏,被黑色吞噬。
如果他還是乞丐男人,她尚且能夠忍心用藥物讓他緩慢好起來。
可他不是乞丐男人,他是何景琛。
她做不到眼睜睜等待着這漫長痛苦的痊癒過程。
她的血液,有奇效,這是祕密。
汪澈下的藥,其中一味藥引子,即是汪澈的血。
她和汪澈自年幼一起長大,汪老待她視如己出,名貴的中草藥,她與汪澈自小便一同服用。
所以她和汪澈的血液,自能解毒,亦能傷身。
簡單包紮住胳膊上的傷口,她端着藥,腳步沉沉的走向了二樓。
今天,和每一天都不一樣。
她光是聽着那沉悶聲,光是在腦海裏想象出那些沉悶聲是由何發出的,她的心就好似裝了一座老廟鍾,敲在心頭,震徹心扉,慢而重的鈍疼着。
透過門縫,她的眼眶已經紅了。
她忽然想到,她每次有心去聽他上樓的動向後,都是會聽到關門聲的。
而這幾次上來,門都是開着一道縫隙的。
他是疼到發瘋,想找緩解的方式,忍不住要闖出門,又顧及她在樓下,怕傷到她,所以又忍住了嗎?
就是這樣的忍,纔會有那樣沉悶的聲音嗎?
疼到用頭去撞牆。
疼到把他自己打的遍體鱗傷。
一聲從喉間擠出的痛苦聲,喚回了她的理智。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緩緩推開門。
聽到聲響,何景琛猛地擡起頭,可那雙猩紅的眼睛,哪裏又有半點理智?
他朝她撲了過去。
又在拳頭即將落在她臉上的那秒猛然停住。
她看着,他站在原地,痛苦的捶着頭,一聲聲低吼從他的喉間闖出。
一瞬間,她的鼻子發酸。
何景琛,到底有多愛她?纔會在這樣的絕境裏還認識她的臉?
她眉心擰緊,忽然擡手打在了何景琛的脖頸。
在男人要摔在地上時,她伸手接住了他。
凌亂的房間,她坐在地上,杏色的裙襬被地上的血跡印出一道道花紋,她抱着已經沒了意識的男人,眼淚纔敢掉了下來。
“傻不傻?值得嗎?”
他有錯,她的手也不乾淨。
何鎮文之死雖然與她沒直接關係。
可也算是因爲她。
其他的恩怨尚且不談,殺父之仇,他也可以不計較嗎?
她的手有些發顫的撫上了男人憔悴不堪的臉龐,空靈的聲音像碎掉了一樣,“何景琛,你該恨我的。”
凝着他許久。
她擡手扶起男人,那碗藥被她一口一口餵給了他。
這苦,至少要和他一同嚐了。
欠汪澈的債,她應當一起還的。
….
第二日,他緩緩睜開雙眼,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呼吸還未均勻,他便大步跑下了樓。
見她躺在牀上安睡的模樣,他如釋重負的緩了口氣。
昨夜,還好是場夢….
他零星的記得,他好像看到了她,又朝着她撲了過去。
還好…
都是假的。
他第一次慶幸,那是夢,而不是真的她。
點了根菸,緩解了好一會思緒,他竟然發現頭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劇痛着。
他笑了笑。
也許是折磨的次數多了,這樣的傷痛習慣了。
“醒了?”
“嗯…嗯?”
他的眸底動了動,以爲是幻聽。
她竟然主動跟他這樣平常的說話?
“大小姐,餓了嗎?想喫什麼,我去做。”
他站起身朝她走過去,她也緩緩坐了起來。
“不想喫鹽,就做點清粥。”
而後,她拿過放在牀頭早已準備好的藥材遞給了何景琛,“煮粥的時候,把這個放進去一併熬着。”
上等的白蘞,對癒合傷口有奇效,具有解毒清熱之效。
用來配合着治他的病,很適合。
“大小姐,怎麼想着放藥材了?”
他接過,有些疑慮,平時就算他想勸她喝什麼對身體好的藥物,也要哄着才也只肯喝一點半點,今日怎麼…
“一早,小七打來電話,我和他聊了會兒,我問他,我現在是什麼樣子,他說我的眼睛是灰色的,這藥能讓我的眼睛漸漸恢復神采。”
她一次說了這麼多話,還這樣耐心的解釋,何景琛一時竟有些怔住了。
“大小姐….怎麼突然關心起外貌?”
她點了根菸,神色自然,“就算當個瞎子,也要做個漂亮的瞎子不是嗎?不然年老色衰,哪個男人會喜歡我?”
即已經知道他是何景琛,那他脖子上的紅痕,更是讓她耿耿於懷,她在乎到,已經沒有辦法不去想。
何景琛眸色沉了幾分,忽然想起老人說的話。
她會和汪澈破鏡重圓重歸於好,所以,她纔會急着從何氏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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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會開始在乎自己的容貌嗎?
呵呵。
“大小姐,一個男人要是真的愛你,容貌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汪先生因爲你的眼睛變得不那麼好看了,而慢待了你,那這樣的人大小姐是不是要考慮放棄?”
陶軟的身形僵了僵。
他到底在想什麼?
跟汪澈有什麼關係?
“好了,你去熬藥吧,以後一日三餐,飯菜不準加鹽,任何調料。”
“…一日三餐都要喫這樣沒有味道的飯菜?”
爲了汪澈,要不食人間煙火了嗎?
她淡淡的嗯了一聲,目光粘稠的從何景琛的身上掃過。
這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痕,不精心養護,怕是會烙下病根。
他還那麼年輕,既然沒有死,她想要他可以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何景琛凝着她,沉默了很久,最終也只是什麼也沒有說,冷着臉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