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房門“咿呀”一聲推開,肖明拎着工具箱,從屋裏走出,走到小偏廳中央。
他低眉順眼,神態恭敬,問道:“顧總,有什麼吩咐?”
顧硯辭偏了偏腦袋,眼角餘光瞥向傅安辰,語氣懶散地下令:“催眠他。”
肖明依言走到傅安辰面前,打開工具箱,再掏出一個小瓶子,對準傅安辰緊密着雙眼的臉頰,噴灑出氣味古怪的水霧。
吸入刺鼻水霧,傅安辰緩緩睜眼,目光恍惚,猶如處在夢遊中。
肖明半蹲在他身前,嘴裏呢喃出含糊不清的語句,如喇叭唸經,夾雜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聽見一句句唸叨聲,林淺神思恍惚,意識逐漸混沌。
見狀,顧硯辭拉着她後退,退到聽不見唸叨聲的酒櫃旁,又掏出消音耳塞,塞到她的耳朵裏。
唸叨聲消失,林淺的思緒逐漸清醒白醒。
與她相反,傅安辰屈服於催眠術威力,陷入神智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的迷糊境地。
“好了!”肖明揚聲彙報,“催眠成功,你們想問什麼隨便問。”
顧硯辭緊緊扣住林淺的右手,牽着她大步向前,語氣憤慨又有點悲憫,“你親自問,聽他掏心掏肺一說,你大概又會感慨,他人即地獄,第十九層地獄叫人間。”
聽出他話裏有話,林淺心臟一顫:“怎麼?他也是人渣,跟顧晉深有得一拼?”
顧硯辭神色諱莫,簡短答道:“想知道,自己問。”
走到傅安辰面前,顧硯辭拉來一把皮轉椅,林淺坐下,眼睛直視傅安辰,問他:“知道我是誰嗎?”
傅安辰睜大目光渙散的眼睛,迷迷怔怔地盯着她,嘴巴一張一合,機械發聲:“知道,你是林淺。”
林淺再問他:“你追求我,是不是另有目的。”
傅安辰不假思索,答出一個字:“是!”
果然,他不懷好意。
已做好心理準備,他說“是”,林淺淡然處之,再問他:“什麼目的?”
傅安辰原原本本作答:“我家的事業,由我哥傅安凌獨挑大樑。很不幸,他感染艾滋病,身體狀況逐年糟糕。他離世,我家的家族企業勢必破產,我也會失去現目前想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的逍遙生活。”
林淺越聽越糊塗,“你哥死你哥活,與我何干?難不成你想攀附上我,靠我養着,簡稱喫軟飯。”
傅安辰實話實說:“據我瞭解,你媽媽是不管得了什麼病,都能自愈的特殊體質。我懷疑,你和你媽媽體質相同。我們打算讓你也感染上艾滋病,待你自愈後,從你身體裏抽取血清抗體救我哥。想到你不一定願意,我打着愛你的旗號追求你。你愛上我,叫你貢獻血清,你肯定答應……”
他此言一出,林淺遍體生寒。
之前,她以爲,傅安辰持之以恆地追求她,是好勝心作祟,外加找刺激找樂子。
渾然沒想到,他追她,竟隱藏着如此卑劣陰險的目的。
怪不得他撞了南牆不回頭,他是不願承擔追她失敗的代價。
林淺慶幸,幸而,從開始到現在,她無動於衷。
若她稀裏糊塗地信了他,十有八·九,她會像她母親那樣,年紀輕輕,死於非命……
溫熱的手掌搭上肩膀,林淺扭頭一看,看見顧硯辭。
他看她的目光,溫柔而悲憫,主動說出懷疑傅安辰的緣由,“上一次,在電影院,我不經意間提到他哥哥,他的身體繃了一下。那時我便起疑,疑心他追求你,與他哥哥大有關係。我私底下調查他和他哥,忙活一陣白費力氣,從他父母那裏都查不出端倪。我想,他追求你的真實目的,除了他和他哥,其他人一概不知。”
“也許吧!”林淺垂眸,“他在他母親面前提起我,只說我通曉養生之道,沒說我是特殊體質。”
顧硯辭遞上一杯熱飲,林淺接過,雙手緊握,自嘲嗤笑:“果然啊,人心不是我想象中那般醜惡,人心比我想象中更醜惡。他真和顧晉深差不離,和那個欺騙我母親,害死我母親的吳天理,活脫脫是一路貨色。”
提起吳天理,傅安辰的臉,在林淺眼裏,瞬間幻化成吳天理那張面目可憎的老臉。
戾氣堆積上眼角眉梢,林淺手一揚,熱飲潑出水杯,潑到傅安辰臉上,“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罵顧硯辭那句話,罵你更合適。”
滾燙的熱飲向下流淌,燙紅傅安辰妖冶帥氣的面頰,留下好幾個亮晶晶的小水泡。
催眠效力已過,傅安辰悠悠醒轉。
他渾然不知自己於迷糊中吐露真話,醒來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樣,“喲,臉上熱乎乎,咋回事。小雛兒,你趴我身上,在我臉上又吻又啃啊?”
林淺不答,一雙暈染怒氣的桃眸,氤氳着菲薄紅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對上她紅光流轉的眼眸,心裏有鬼的傅安辰,目光一顫,“你,你情況不對哎!生氣了?好好好,我正經說話,不亂說。”
林淺微啓脣瓣,輕笑出聲,緩緩問道:“傅安辰,是誰告訴你,我媽媽是感染百病可自愈的特殊體質?”
傅安辰想被毒蛇咬了似的,“嘶”了一聲,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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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懼之餘,傅安辰清晰意識到,林淺已知曉一切,知道他“追求”她,懷有卑劣目的。
沒法面對看出自己真面目的林淺,傅安辰極力往後縮,恨不得縮進沙發裏。
林淺向前一滑,距離他僅有半米,他呼吸之間,能聞到她身上飄然而出的淺淡花香。
無形的壓迫感伴隨芬芳花香,兜頭兜腦的襲來,傅安辰神經緊繃,表情僵硬,嘴巴張合着艱難發聲:“退後一點,你靠得太近,我緊張。”
林淺拽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扯,將他拉扯到眼前,尖聲質問:“說,是誰告訴你,我媽媽是特殊體質?”
面對她一聲接一聲的冷厲質問,傅安辰不敢隱瞞,吐露實話,“不是誰告訴我的,那次我替你擋刀,身受重傷。我哥好奇你,詳細調查你,查來查去,查清你母親。”
林淺心裏,響起尖銳警笛聲,警示紅光在腦海裏一閃一閃。
她再度逼問:“還有多少人知道我母親是特殊體質?又有多少人,以爲我也是特殊體質?”
“我不知道!”傅安辰像個白癡似的,一問三不知,“我想,我哥知道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