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第三日晚間,吳掌櫃差人來報,那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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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到時,那人正坐在牀上喝粥,他醒來之時惶恐極了,他沒死,容貌沒變,年齡卻長了二十一歲!
他分明記得自己侍奉的家族一夕之間覆滅,他們這些下人全都受了牽連。
可老爺夫人都是好人,爲什麼會被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呢?
他以爲自己死了,死之前還看到仙女了,可怎麼……
就在那人胡思亂想時,獨孤瀾殤推門進了屋。
那名男子轉頭看去,知曉自己是被他們救的,正想俯身叩拜答謝,突然瞧見獨孤瀾殤身後的穆漣漪,頓時愣住。
手中的碗哐噹一聲跌落在地,倒抽一口氣:“神、神女……”
眼看他就要朝着穆漣漪跪拜下來,穆漣漪嚇得呲溜一下躲到獨孤瀾殤身後,我去,她就是隨手一救,受不起這大拜啊!
獨孤瀾殤則是眉目一凜:“你喊她什麼?”
吳掌櫃忙上前推了一下那男人:“這是攝政王殿下與攝政王妃,救了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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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本就是醫學世家的家僕,哪見過這等大人物,醫學世家滅族之前,獨孤瀾殤就已經封王,但在他的印象裏,攝政王殿下不過是個五歲的孩童,沒想到……
男人不敢怠慢,連忙磕頭。
獨孤瀾殤目光淡淡掃了眼,“名字。”
“小人陳江生,原本是侍奉在公子身邊的書童……”
獨孤瀾殤冷冷點頭:“事發當日的經過,說來聽聽。”
說到這裏,陳江生渾身抖動,穆漣漪有些不忍,看着所有親戚朋友全部死在自己面前,讓他回憶,必定很難受。
“當時,御林軍來把老爺夫人公子全部帶走了,我們這些家僕,就、就地處決。”
他突然神情激動:“攝政王殿下,天地良心,我們老爺不會叛國的!他一心爲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瘟疫、瘟疫不是我們老爺做的!”
獨孤瀾殤周身迸發寒氣,雙拳緊握,薄脣緊抿,半晌才閉上眼睛:“本王知道。”
穆漣漪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見那個男人第一次,露出悲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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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大人剛正不阿,一生爲民,本王絕不會讓他泉下難安,必要爲他穆家三百口人報仇雪恨。”
四周沉寂下來,吳掌櫃立馬退後一步恭敬下跪表示忠心,衆人慌忙跪下,唯獨穆漣漪面容未變。
這個男人,天生就是王者。
陳江生身體恢復的一半,故而不能長久說話,沒一會兒便堅持不住躺下了,但他心裏還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和喜悅,有攝政王殿下幫忙,醫學世家必能沉冤得雪。
“你收拾收拾,準備與本王回京。”獨孤瀾殤臨走時淡淡吩咐,突然又想起什麼:“你方纔,喊她什麼?”
如果沒記錯的話,剛纔陳江生見到穆漣漪,說了句‘神女’。
“她,攝政王妃與、與當年救了奴才的人有點像……”
獨孤瀾殤頓住腳步:“說清楚。”
陳江生不敢隱瞞:“當年我、奴才僥倖沒死,在血泊裏醒來,就看到有一名女子在替我包紮,然後、然後我睡過去了,再醒來,就是現在……”
也就是說,當年有人救了他,否則也等不到獨孤瀾殤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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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漣漪撇撇嘴,當年的女人和她很像?可是二十一年前她還沒出生呢。
獨孤瀾殤聽完,不發一言轉身離開。
穆漣漪忙跟上:“你怎麼不繼續問了?救了他的女人是誰?”
“與你長得很像,還能有誰?”獨孤瀾殤瞥她一眼:“你與名動京城的百里家大小姐眉眼相似。”
穆漣漪猛地愣住!
當年救了這男人的,是她母親,百里清璃?!
“百里家救了他,可是百里家舉家搬離京城,難道和這件事有關?不對啊,百里家是十年前走的,這都二十多年了……”
穆漣漪不懂,“我要給外公寄信問問清楚嗎?”
“不必,現在不需要。”獨孤瀾殤見她越走越慢,終於還是頓住腳步停下來等她,“過來。”
兩人在街上走着,他突然道:“明日起身回京,你還有什麼要買的,我陪你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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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焚如城的大街小巷,想了想,搖頭:“沒什麼需要的了,柳拂霜已經回去了?”
“趕回去繼續做她的柳家大小姐。”獨孤瀾殤摸着下巴,難得對另一個女人感了興趣:“毒宗嫡系傳人,與大漠有關係,嘁……穆漣漪,你小看了她。”
穆漣漪一聽就不樂意了,狠狠往男人的靴子上踩了一腳,這纔想起來獨孤瀾殤曾經問過她,是否需要處理掉柳拂霜,她說不用,沒想到她還是這樣的大人物。
不過柳拂霜這麼有背景,想處理掉也不容易吧?
“留着她不是挺好的麼,順着柳拂霜這條線查下去,總比沒頭沒腦來得強。”穆漣漪小聲嘀咕,“還有鬼城城主,也不知道想做什麼……”
獨孤瀾殤看她一眼,焚如城城主想做什麼她還不清楚?這女人真是蠢到沒邊了,也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穆氏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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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師兄。”穆漣漪停下腳步,正色道:“爲醫學世家翻案不容易,但是,我相信你。”
獨孤瀾殤知道她的話沒說完,爲醫學世家翻案需要足夠的證據,這麼多年過去,證據去哪找?況且罪魁禍首也不會承認,而且皇帝更不會樂意看着自己得償所願。
所以,這是一條艱難的路。
然而,穆漣漪說,她相信自己。
要相信他,等於把身家性命託付給他,獨孤瀾殤心頭微動,“我會護你周全。”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穆漣漪抱住男人的手臂,將腦袋枕在上面,“你真好。”
這段時間他與她近了不少,曾經與獨孤瀾殤還隔着一層網,可現在,她總覺得這男人就是她的,觸手可及。
或許是每日的朝夕相處,讓穆漣漪產生這種感覺。
然而獨孤瀾殤並未否認,反而微微頷首點頭。
自從昨日,她說要一輩子跟着他時,獨孤瀾殤便認定了,再也不會放手。
回到客棧,獨孤瀾殤推門進入套房,見葉清玄和獨孤小小都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