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瀾殤眯起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穆王府的嫡女不似傳聞那麼懦弱。
自從百里清璃死後，穆漣漪便被拋棄在穆王府後院不管不問，可誰都不知道，她早已經拜入神醫谷，成爲他的師妹，成爲大名鼎鼎的穆寧。
但兩年前的九月十五那天，穆寧找到自己，求他幫一個忙。
要求他在兩年後的九月十五，救下她。
而在期間這兩年，無論穆王府如何對待她，都請師兄不要插手，只要讓她不死就行了。
於是獨孤瀾殤親眼看着她的師妹，一瞬間變成那個唯唯諾諾，忘記一切的穆漣漪，在穆王府後院受盡凌辱。
終於，他受不了自家師妹的蠢樣，於四個月前，救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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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他們兩年前約定好的‘九月十五’，獨孤瀾殤本想問個明白，誰知道他的師妹徹底失憶，連他都不記得了，成了現在這個蠢蠢傻傻的穆漣漪。
可獨孤瀾殤知道，她們是一個人。
只不過爲什麼會失憶？
穆漣漪大氣都不敢出，獨孤瀾殤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啊，可是有些事情她沒法說呀。
她說她是穿越來的，他能信麼？會把她抓起來吧？
她說她方纔看到的那個人，是上輩子的……他能信麼？會覺得自己是個智障吧？
可獨孤瀾殤的目光太灼熱，讓穆漣漪根本不知如何搪塞過去，思索半晌，還是咬了咬脣：“我看到的人，你應該也認識……”
獨孤瀾殤終於回過神，不再思索兩年前發生的事，而是轉向她：“說說。”
“焚如城城主，司徒彥之。”穆漣漪覺得讓他背這個鍋比較好。
而且她也不算撒謊，白彥之和司徒彥之長的一樣。
最重要的是，穆漣漪不相信白彥之也穿越來了，既然是真實觸碰到的人，還留了東西，那麼肯定是這個世界的。
而這個世界，只有司徒彥之能裝白彥之了。
但是他怎麼知道白彥之這個人呢？好奇怪啊！
獨孤瀾殤確定她並未撒謊，沉吟許久：“本王知道了，那滴淚珠收好吧。”
“來人真是他嗎？”穆漣漪問完發現不對勁，立馬改口：“我是怕那個人會幻術，故意讓我看到司徒彥之的臉。”
“你可知這滴淚珠是什麼？”獨孤瀾殤問。
穆漣漪誠實搖頭。
“這是鮫人之淚。”
她猛地擡頭，驚訝，鮫人之淚？
世界上真有這玩意？
獨孤瀾殤見她蠢萌蠢萌的模樣，下意識解釋：“南海有鮫人，泣淚成珠，這個傳聞你可聽過？”
“聽過，但那不是傳聞嗎？”
“玄天大陸遠比你想的開闊得多。”獨孤瀾殤淡淡解釋，很多衆人所認爲不可能的怪力亂神，在玄天大陸都會發生。
他將那枚淚滴託在掌心：“鮫人一生落淚數量有限，若是哭完了，淚流乾了，眼睛也就瞎了。他們瞎了之後，眼睛可以變成珍貴的凝碧珠，這是大部分鮫人的狀況。”
穆漣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靜靜聽着。
“自然，還有一種情況。鮫人首領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力，若他自願死亡，那麼他會在死前那一瞬，流乾所有眼淚。他的眼淚不會落地成珠，而是會匯聚到一起，形成一顆大淚滴。”
“！！！！”穆漣漪看着那有一個拇指大小的淚滴，“這是鮫人首領的淚？”
“嗯。”獨孤瀾殤意味深長：“焚如城原地址是南海，司徒彥之是南海出來的人，淚滴在他手上，不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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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玩意真是司徒彥之的？！
可那人明明說自己的白彥之啊！
等等等等……
司徒彥之和白彥之有着同一張臉，還有他們只是姓不一樣，莫非真的是一個人？
不可能啊，她見到司徒彥之沒有那種熟稔之感，可又如何解釋這個夢呢？何況除了司徒彥之，還有誰有這麼好的武功，能在獨孤瀾殤面前飛來飛去。
一時間大腦混亂，想要爆炸，穆漣漪往自己腦門上敲了兩下：“下次見面，我要還給他嗎？”
“既然送你了，就不用還了。”獨孤瀾殤看了眼天色，淡淡命令：“去睡。”
可穆漣漪現在哪還睡得着？她下意識拉住獨孤瀾殤的手腕：“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身在季雲國朝堂，難道不是隻關注季雲國之事就好了嗎？”
曾經穆漣漪以爲獨孤瀾殤要季雲國皇位，可現在看來，他的舉動是在瓦解皇帝的力量，卻又不要皇位。
穆漣漪又以爲，獨孤瀾殤是想將季雲國改朝換代，可事實證明了完全不像。
他似乎志在遠方，又或許是整個玄天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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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爲什麼不將季雲國皇位先奪來呢，這樣更方便不是嗎？
而今日聽他談起鮫人，穆漣漪總覺得，這位師兄的目的，遠遠比她想的，要龐大的多。
獨孤瀾殤轉眸，難得的仔細審視這個女人。
原本想告訴她，他的目的只是爲醫學世家沉冤得雪，可這個說辭，他自己都不信了。
他的目的知曉之人寥寥無幾，若她知道了，怕是會嚇得遠離吧？
獨孤瀾殤明知不可告訴穆漣漪，卻還是忍不住，沉吟半晌，微微啓口：“本王的志，不在季雲國，而在天下。”
至於是什麼天下，他不會說。
但僅僅有這幾個字，穆漣漪就明白了。他根本不屑做季雲國皇帝，他想統治整個玄天大陸，對嗎？
難怪他對付大漠不遺餘力，難怪他的人不僅紮根季雲國，而是紮根整個玄天大陸，玄天大陸每個角落，都有獨孤瀾殤的人。
可玄天大陸四大皇族如此穩固，他想怎麼做？滅了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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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本王在做如此危險之事，可還願意跟着本王？”獨孤瀾殤突然問。
穆漣漪一驚，下意識擡頭，未加思索：“願意。”
“很好。”他不知是滿意還是欣喜，竟然笑了。
指尖覆上穆漣漪的眉心：“今日本王與你說了太多，對你沒好處，忘了吧。”
穆漣漪只感覺大腦涌來一陣潮水，然後變得一片空白，睡了過去。
獨孤瀾殤凝視着她，負手而立，默默拿起那滴淚珠，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俯身將她溫柔地抱上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