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黑的就剩下一雙眼睛的眼白看的出顏色,見盛安然伸手還以爲要捱打,下意識的擡手擋在頭上,從手指的縫隙中才看到盛安然是將壓縮餅乾遞了過來。
他明顯的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接過餅乾來。
盛安然衝着他和善的笑了一笑,比劃着他腳踝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胸牌上的十字架,示意自己要幫他正骨。
黑小子卻依然很警惕,大約是疼的麻木了的緣故,趁着盛安然不注意一咕嚕爬起來跑了。
“我就說了這些個難民營的黑小子都是小賊白眼狼,你管他們幹什麼?”
身後傳來畢朗的聲音。
盛安然並不反駁,卻也沒露出贊同的神色,起身擡頭看了看天,
“天快黑了,回營帳吧,主任說林子裏面有不少毒蛇。”
“別怕,我那兒有雄黃,到時候你在身上抹點兒,”畢朗神色關切,倆人並肩往營帳方向走,邊走便閒聊。
“咱們這兒條件艱苦,稍微有點關係的醫護人員都不願意往這兒來,之前也一直沒問,我昨天剛好翻到你的資料,你是學兒童心理的,怎麼也被派到這兒來了?是得罪哪個領導了麼?”
這話拐着彎的在套盛安然的話。
盛安然想都不用多想也知道要是自己承認的話,這位畢醫生下一句話肯定就是罵罵醫院的腐敗制度,緊跟着就會讓她跟着他,他想辦法把她調回醫院去。
這種騙小姑娘的話,她可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畢朗要是真有這個本事的話,怎麼不先把自己調回去?
“沒有,”她矢口否認,從容道,“我是自己報的志願者到這兒來的。”
“啊?”畢朗明顯一愣,“爲什麼啊?”
“還能是爲什麼?”盛安然微微一笑,“當然是報效祖國,爲國家做貢獻了,招募志願者的宣傳片上不就是這麼宣傳的麼?”
說完,她便挑開營帳的簾子徑直走了進去。
來之前她就聽導師提醒過,邊境救護站的外科主任醫生畢朗作風上有些問題,最喜歡佔女人便宜,要防着點。
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營帳這邊的醫護團隊就都休息了。
盛安然靠在枕頭上摸出了手機,意料之中的沒信號,屏保照片是半年前走的時候拍的全家福,盛小星已經是少女的模樣,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旁邊站着個比她矮了大半個肩膀的小丫頭,和她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小丫頭板着一張臉,一副少年老成的高冷樣子。
“你女兒嗎?”
和她睡對面的蘇荷洗漱回來,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哪個是啊?”
“都是。”盛安然擡起頭,“兩個都是。”
“喲,”蘇荷詫異的又看了一眼,“你不說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倆姑娘看着可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大姑娘和你像,小的這個,八成是像爸爸吧。”
說起這個,盛安然眸光暗淡了幾分,沒答話。
正好外面響起一陣嘈雜聲,值班護士撩開營帳門喊了一聲,
“前線特種部隊的人送來了三名傷員,趕緊準手術。”
話音剛落,營帳裏面的醫生護士門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齊刷刷的從牀上彈了起來,盛安然忙收起手機披上白大褂,跟在衆人中就去了臨時搭建的手術室。
“有兩個是被邊境恐怖分子挾持的人質,一個外傷較多,有內出血徵兆,另外一個是子彈穿胸而過,擦着心房下側,兩個都要準備開胸,蘇荷你帶人去內出血的那個,喬雙帶人去取彈,其他人跟我去剩下那個。”
畢朗點了盛安然和兩個外科的實習醫生一塊兒去了三號臨時手術室。
檢查傷情的時候,盛安然仔細看着,“畢醫生,這個是腿部炸傷,但是看傷口並不算太嚴重……”
這個傷員的情況遠遠不及那個子彈當胸穿過的兇險,畢朗作爲這裏外科一把刀,怎麼着也應該去跟開胸手術,而不是在這兒做清創的活兒。
畢朗看了盛安然一眼,不悅道,
“怎麼不嚴重,這兒條件簡陋,要是手術不注意的話引發感染,他這條腿就廢了。”
盛安然還想說些什麼,可注意到那傷員迷彩服肩膀上的徽章之後,便老實閉上了嘴。
這小士兵是藍鷹特種部隊的人,難怪畢朗這麼上心,不管他傷勢怎麼樣,只要是救了他就是立功,得到褒獎不說,恐怕也有機會調離這兒還能升職爲副院長了。
這個畢朗,還真是見縫就插針。
手術進行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期間畢朗讓盛安然給他擦了無數次的汗,一個小小的清創手術而已,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麼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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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手術結束,腿部包上了繃帶,因爲傷員還在麻醉中昏睡的緣故,這會兒只要讓他休息就行,盛安然便提議道,“畢醫生,要不要去看看隔壁的開胸手術?看看喬醫生那邊要不要幫忙。”
“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看着。”
畢朗拉了把椅子,索性坐在了手術臺旁邊。
這是非要等到人家醒了聽人家千恩萬謝的節奏麼?盛安然和另外兩個實習醫生交換了幾個眼神,無奈走了。
剛出門,迎面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裏面的人怎麼樣了?”
外面天色已晚,燈光昏暗中看不清說話的人長什麼樣,只知道是穿了一身灰綠色的衣服,臉上也被顏料給塗抹了。
聽聲音是個女人,這一點倒是盛安然三個吃了一驚。
還是盛安然率先回過神的,
“沒事,已經手術結束了,我們主任醫生在裏面看着呢。”
“他的腿以後還能用麼?”
“沒問題,好好休養就行。”
盛安然微微一笑,“你要是不放心的話進去看看,我們還要去隔壁手術室。”
說完,她便和左右兩名實習醫生說道,“走吧。”
“安然姐?”
身後的那個女特種兵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語氣中透着幾分不確定。
夜風暖熱潮溼,拂過盛安然的耳邊,揚起絲絲縷縷的頭髮,癢癢的,她身形一頓,錯愕的回過頭去,愣了好半天才認出對方來。
“葉子?”
“是我。”
葉子大步走上前,似乎是不敢置信似的上下將盛安然打量了一遍,
“安然姐,真的是你啊?我剛聽你說第一句話就覺得耳熟,想着不可能是你纔沒敢認,怎麼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