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下意識道:“賭什麼?”
但緊接着,季禮又反應過來,急忙道:“王妃娘娘,你別開玩笑了,這種時候,下官哪敢跟你打賭啊?”
先不說賭輸賭贏的問題,要是被徐家人知道,他身爲查案官卻和“嫌犯”打賭……
徐夫人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呢?
雲蘇看出了他的擔憂:“季大人放心,我不會提讓你爲難的要求。”
季禮卻仍是苦笑搖頭:“王妃娘娘,你可饒了下官吧,不管是什麼賭注,下官都擔當不起。”
按以往的經驗來看,只要是跟這位王妃扯上關係的事情,就沒有一件簡單的。
季禮已經嘗夠教訓了。
打死他都不敢輕易亂摻和。
徐元珊這個案子,不管裏面有多少隱情,季禮都暗暗打定主意,他只管照着規矩來辦,不徇私,也不爲難任何人,案子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要是最後實在查不出來,雲蘇洗脫不了自身的嫌疑,那也有宗人府接手,輪不到他這個刑部尚書來定罪。
只要他勤勤懇懇的辦差,想必……鎮北王殿下也不至於太爲難他。
雲蘇看出了季禮明哲保身、兩邊都不想摻和的心思,微微蹙了下眉。
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距離君長淵的拔針,還有兩個小時左右。
雲蘇沒有帶丫鬟出來,只有一輛鎮北王府的馬車,和一小隊的王府侍衛送她來,因爲刑部突然出現,鎮北王府的人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去刑部之前,我能跟王府的人交代一聲嗎?”
雲蘇說道,“總得派人回去知會一聲,不然侍衛接不到我的人,只怕會造成誤會。”
季禮剛想說話,一道冰冷刻板的聲音卻響起:“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雲蘇和季禮轉過頭。
就只見一個四十歲出頭、穿着管家服飾的中年男子,帶着三五個護衛,從公主府裏走出來。
中年男人拱手對季禮說:“季大人,小人是大長公主府的管事,敝姓陳,大長公主十分關心徐家小姐一案,爲能及時瞭解案情進展,特派小人一同前往刑部,還請季大人行個方便。”
季禮皺眉道:“這恐怕不合適吧?刑部畢竟是朝廷重衙,外人不方便停留,還請轉告大長公主。”
陳管事卻道:“不要緊,大長公主說了,就算不能留在刑部之內,小人在刑部外等候也行。”
季禮:“……”
這豈不是要監視刑部的一舉一動?
說着是爲了瞭解案情進展,但實際上,就是防着刑部徇私,偷偷把雲蘇放出去,或者做一些其他的違規操作。
刑部門口時時刻刻放着一個眼線,即使不能真的做什麼,對季禮而言,無疑也是一種警告。
季禮暗暗皺眉,有些不解大長公主這麼做的用意。
要是徐家派人盯着,還說得過去,但是這個案子……跟大長公主本身沒有太大關係吧?
她竟是比徐家還上心了,這是爲什麼?
比起季禮的一知半解,雲蘇卻立刻明白了陳管事的意思,她冷眉微挑:“是燕錦派你來的?盯着我,是怕我跑了還是怕我找到證據?”
陳管事眼皮一擡,不冷不熱地道:“小人聽不懂王妃娘娘在說什麼。”
雲蘇冷笑:“裝傻倒是有一套。”
陳管事只當沒聽見,又對季禮說道:“小人聽聞,若是府上有人犯事,被刑部帶走,刑部自會派人通知家裏,不會輕易給嫌犯對外傳話的機會,是嗎?”
雲蘇臉色一沉,這是在阻攔她和鎮北王府的交流,讓她陷入孤立無援嗎?
但規矩確實是有的。
季禮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那王妃娘娘也不必擔心了。”
陳管事挑起脣角,不陰不陽地道:“等您進了刑部天牢,自然會有人給鎮北王府送信,不需要您親自傳話,也不會造成任何誤會。”
雲蘇冷笑道:“所以,我還要感謝你提醒了?”
“王妃客氣了,這是小人應該做的。”陳管事不亢不卑地應下。
雲蘇心裏有一股憋屈火。
本來她都算得好好的,晚宴結束回去,完全能趕上給君長淵取針。
結果被燕錦坑了一把,背上了殺人的嫌疑,不得不去刑部走一遭。
雖然季禮的態度很是客氣,但這也不能改變,雲蘇等於是被捕的事實——就和被捕之後關進天牢的燕姝兒,處境沒什麼區別。
徐元珊的屍體被徐家人帶走,沒有證據證明清白。
雲蘇一旦進了刑部,就很難再出來了。
但君長淵取針的時間是定好的,不容耽誤,雲蘇料想到可能來不及,想跟王府的侍衛交代一聲,讓他們回府傳話給周管家。
如果刑部這邊無法溝通,她實在沒辦法親自趕回去,至少也要讓沈空青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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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
就是這麼簡單的要求,都被這個陳管事阻攔了,打着規矩的名義,連季禮都不能說什麼。
如果真的讓陳管事帶人,時時刻刻守在刑部門口,盯着刑部的一舉一動,那豈不是連探監都很受限制?
周管家也好,沈空青也好,想進刑部見她一面都比較困難了。
這些還都是其次的。
雲蘇真正擔心的是,君長淵的毒素反噬還沒結束。
她要是進了天牢,沈空青肯定會時常來探望,和她商討後面的治療計劃,要是被陳管事看在眼裏,又告訴了背後的燕錦,讓燕錦察覺到什麼……
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雲蘇費那麼多心思,甚至今晚來赴鴻門宴,不就是爲了避免被人發現君長淵的情況嗎?
要是栽在這種事情上,多番安排盡付流水,她纔要真正被氣得吐血。
冥冥中,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她不能讓燕家、讓大長公主府知道君長淵現在的情況,否則,一定會引來不好的後果。
雲蘇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冷冷看着眼前的陳管事,她眼底驀地閃過一絲殺意。
陳管事驟然後背發涼,下意識擡頭:“王妃娘娘,您這樣看着小人,是什麼意思?”
雲蘇冷然道:“沒什麼,看一條忠心的狗而已。”
陳管事:“……”
“既然刑部會派人通知,我就不費心了,走吧。”當着陳管事的面,雲蘇很多話都不方便說,索性也不浪費時間,轉身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