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望遠以爲自己會像蹦極一樣,體驗一段自由墜落時間。
畢竟樓層太高了。
她下去必死無疑,她已經閉上眼,等待解脫。
不料下一刻,剛剛鬆開的手猛然被抓住。
她身子一沉,感覺胳膊要斷掉一般,她詫異睜開眼睛,視線內卻是臉色青紫的蔣點燭。
“我還有話沒問完你。”
蔣點燭費力拉着她,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
溫望遠這一刻心頭異常複雜。
如果說她剛剛鬆手時有絕望灑脫,那麼現在掉在半空她的,已經徹底感覺到害怕。
很多事都是隻能做一次,等到真正反應過來後就再也不敢的。
溫望遠感覺自己被掉在半空,像是一個鐘擺,生死不由自己這種感覺太嚇人了,可她手腕被蔣蔣點燭抓着,連反向抓向蔣點燭的能力都沒有。
“別放手!”
她隱約看到自己身下高樓,彷彿萬丈深淵,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害怕,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救我,救救我!”
她哭喊着,蔣點燭卻沒有力氣迴應她。
底下圍觀衆人不明情況,因爲樓層太高,只能隱隱看到一道吊在半空的影子。
但驚呼聲已經在下面傳開,甚至有不少直播的人已經收到打賞,要求拍攝再清晰一些。
蔣點燭身在旋渦當中,並不知道樓下有幾個人是真心關心溫望遠,有多少在喫人血饅頭。
她全身力氣都在溫望遠身上,此刻大腦已經思考不了太多,她只知道手中是一條人命。
就在她感覺自己手腕快要脫力,跟溫望遠一起感到絕望時,救援人員終於迅速下來,一左一右拽住溫望遠。
蔣點燭不清楚身下情況,她已經被人一點點拉回樓上。
其中有一人,正是安籍塵。
他抓着她手太用力,弄疼了她,以至於想不注意都不行。
等她腳下終於的平穩的樓頂時,她覺得自己簡直是重生。
擡起頭,正好撞上安籍塵擔憂責備而後怕的視線。
他好像是真的擔心自己死掉。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看來關心是真的。
蔣點燭揉着手腕站起身,這時候安籍塵走過來,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剛被吊在半空時,蔣點燭腰上只有一根繩子,她估計過段時間淤血勒痕就會浮現。
腿也在牆壁上擦破了皮,走路一瘸一拐。
安籍塵看她手上的樣子直皺眉,這時候許諾也適時跑過來,把一直直播的手機交到安籍塵手上。
“安總,找到了,直播已經關閉,但是還不知道手機主人是誰。”
“查。”
安籍塵聲音冰冷,他現在看着蔣點燭受傷模樣,正沒處發火。
要是沒有這場直播輿論壓着,蔣點燭也不會冒險去和溫望遠談判。
“我先送你下樓。”
安籍塵給許諾一道眼神,後者明白,留下手機直播的人要遭殃了。
溫望遠已經被救下,但這事畢竟鬧得轟轟烈烈,救援人員爲了排查他人逼迫嫌疑,又讓蔣點燭等人做了筆錄,最後對蔣點燭進行了批評教育。
溫望遠則因爲帶着蔣點燭跳樓,則要帶入公安局做筆錄,暫時看押起來。
蔣點燭有追責溫望遠的權利,畢竟在剛剛九死一生時,溫望遠有迫害蔣點燭的嫌疑。
“溫望遠要先被送去醫院,鑑定是否有精神疾病。”
送走救援隊之後,安籍塵回到辦公室,看着正在揉着腰間的蔣點燭,滿眼心疼。
“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你說溫望遠嗎?”
“她已經犯法了,這不僅是自殺的事,當時有直播,畫面雖然沒多清晰,但還是能看出來,是她主動帶着你跳樓的。”
說起這件事安籍塵就生氣。
李瑞都招了些什麼人進來,搞得公司烏煙瘴氣。
“等醫生的鑑定結果出來再說吧。”
蔣點燭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溫望遠險些害死她,她是不會輕易言和的,除非……她答應把李瑞的事告訴自己。
夏梔昏迷了,現在又出來個半吊子溫望遠,也不知道是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蔣點燭心如亂麻,“你剛問救援人員了嗎?像溫望遠這種情況的話,最多要判幾年?”
“她是屬於殺人未遂了,視情況而定,三年到七年。”
安籍塵爲蔣點燭倒一杯熱水,送到她面前,跟着提出辦公室醫藥箱。
“我幫你上藥。”
蔣點燭心思並不在傷口上,她現在滿眼都是溫望遠,經過這件事後,她能在對方身上獲得多少信息。
人只有在深淵谷底纔會交出自己底牌祕密,如果需要的話,她會讓許應饒出手,幫自己把溫望遠的刑罰時間拉到最大。
手握把柄,然後再去談判,這樣纔會容易擊潰對方的心裏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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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點燭出神的時候,安籍塵已經坐到了她身邊。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剛在牆上擦破的小腿傷口一目瞭然。
蔣點燭只等着它自己結痂,並未在意,但拗不過安籍塵。
安籍塵讓她小腿搭在自己膝蓋上,先用酒精小心消毒,爲了減輕痛感,他不忘輕輕呵氣。
她的肌膚很白淨,因此出血結痂反而顯得觸目驚心。
“不過是擦破皮而已。”
以前她什麼沒經歷過?鬼門關都走一遭。
內心想法,終究沒說出來,酒精略過傷口時,的確有刺痛感,可她沒有做聲。
安籍塵的手勁很大,但他卻儘量把一切動作放輕柔,不過一塊紗布而已,他竟然自信研究了三分鐘,才確定粘貼的位置。
仔細的程度不亞於科研。
她眼見安籍塵用紗布把傷口掩蓋,粘上繃帶長出口氣。
“好了,注意勤換紗布,不要感染了。”
“不過小傷而已,謝謝了。”
蔣點燭放下裙子,起身想走,安籍塵卻叫住她。
“公司剛纔有人在直播,你出去也沒什麼工作,還要聽人非議,多難受,在這待着吧,正好看看身上有沒有內傷。”
“內向是用看出來的?”
她知道安籍塵是想留下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沒再堅持,乾脆轉身回到沙發上,端起剛纔那杯溫水,一飲而盡。
“溫望遠的事,就拜託給你了。”
蔣點燭定定看着安籍塵,“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她剛剛鬧自殺的事,不是自願的。”
安籍塵並沒有意外,“嗯。”
“你知道?”
“原本不知道,可看她帶着你尋死時,就大概猜到了。”
安籍塵並沒有保留,直言不諱,“這公司裏誰最討厭你,誰又能一手遮天安排這一切,我都知道,現在就看溫望遠她怎麼說。”
話音落下,他認真看向蔣點燭,漆黑的眼裏滿是堅定期待,“你願意相信我嗎?”
這句話的潛臺詞時,他決心去對付李瑞了。
蔣點燭先是淺淺一笑,跟着頷首,“我一直都信。”
解語花的角色被她扮演的淋漓盡致,安籍塵收回視線,沒有再說話。
她不知道他在考慮什麼,但她該做的已經都做了。
今天離開公司之後,她還要去見一下許應饒。
不,兩人正在鬧離婚的事,她只能見阿放,讓阿放代替自己去找溫望遠,問一下具體情況。
“我剛纔在樓頂吹了風,又受到驚嚇,想要在這休息一下。”
“好,裏面有一張小牀,是我午休用的,你在裏面吧,拉上百葉窗看不見的。”
“謝謝。”
蔣點燭往裏走,才發現牀上還疊着整齊的毛巾被,乾淨的一塵不染。
她嫁給他那麼多年,原來一點都不瞭解他。
蔣點燭側身躺到牀上,其實並不困,她是在假寐,在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與此同時,許應饒那邊也收到了溫望遠跳樓的消息。
安氏大廈有員工跳樓的新聞鬧得太大,饒是許諾花錢一壓再壓,也擋不住好事者八卦的心。
熱搜最終上了前三。
許應饒看着蔣點燭被吊在半空中的畫面,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那個安籍塵是幹什麼喫的,竟然讓她以身犯險。
許應饒雙拳緊握,越看越氣,這時候從他身側走過來一卷發沒人,也趴在桌面上,看了一眼電腦畫面。
“那個自殺的女人很可疑,需要調查一下。”
“警方已經把她帶走了,我們想見她需要另謀時間。”
“那我見蔣點燭呢?需不需要另謀時間?”
女人明豔一笑,依靠在桌邊垂眸看着許應饒,“我想見見她。”
“現在?”
“她剛從鬼門關回來,我給她點驚喜,不過分吧?”
女人說話嗓音天然此磁性,彷彿帶着一把鉤子,讓人心癢癢。
可許應饒見過太多萬紫千紅,很快收回視線。
“她從鬼門關走回來不是今天,而是墜海的時候,在和安籍塵離婚的時候,你想給她驚喜?抱歉,太晚了。”
女人愣了一下,旋即抿了抿脣,踩着高跟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