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多思考,宮裏已經派人將戶部幾人全都帶去了正殿中。
正殿內,蕭濯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押運官,咳嗽了幾聲,溫聲道:“知曉你想讓戶部尚書與你對峙,本王已命人將戶部尚書請過來。”
“現在本王手裏還有你與突厥私通的信件,你可知若是再撒謊,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蕭濯面上明明帶着笑,押運官卻不寒而慄。
他抖着身體,頭在地上重重地嗑了幾下,“清王明察!”
“那些信件,屬下根本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屬下也不認識信裏說的什麼阿木古郎。”
蕭濯牽了牽脣,半靠在座椅上,一副勞神傷力的模樣,聲音也淡了下去,“可本王已經命人覈驗過,這上面的字跡,分明就出自你之手。”
“李響,你若現在認罪,本王算你自首,可保你全家一命。”
話音剛落,門外的侍衛已經將戶部尚書帶了進來。
蕭濯免了他的行禮後,沉聲道:“本王問你,你賬簿上記錄的數字,可有誤差?”
戶部尚書愣了愣,就立刻反應過來,騰地跪了下去,“清王明鑑,戶部的兩份賬簿都覈對得上。”
“更何況,那批消失的糧草的數量,也絕非是誤差能做到的。”
蕭濯微微頷首,再次看向李響,“聽見了嗎,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聞言,戶部尚書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不住顫抖的李響,心裏悶得難受,卻又不知該怎麼替他解釋。
總歸,他是相信李響沒法做出這種事情,可清王當真會相信嗎?
況且清王一向不會冤枉好人,這其中,興許有什麼他並不知情的證據吧。
想到這裏,戶部尚書避開了李響求助的視線,默默側過身。
李響支支吾吾半天,也什麼都說不清楚,來來回回只不斷說着他不知曉信件是從何而來。
沒多久,蕭濯捏了捏眉心,站起身,“事已至此,本王看你也沒什麼可解釋的。”
“來人,將這押運官帶下去,本王還要去跟父皇稟明真相。”
說完,他率先邁開長腿,從戶部尚書和李響身邊經過。
但快要離開時,李響忽然拽住了蕭濯的褲腿,苦苦哀求道:“清王!微臣、微臣真的沒有做過這種事!”
“那批糧草是運往突厥,補給戰王的,微臣怎麼敢動戰王的東西啊!”
“求求清王,求求您,還我一個公道!”
聞言,蕭濯垂眸看着他哀求的模樣,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忽然蹲下身,扯開他的手。
蕭濯眼中帶着莫名的悲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本王會盡力護住你的妻與子。”
“至於其他事情,證據在此,本王也無能無力。”
說完,他再次擡腿,離開了正殿。
前往皇帝暖閣的路上,蕭濯腦海中滿是方纔李響苦苦哀求的模樣。
他比誰心裏都更清楚,這批糧草的問題,並不出在押運官身上,但是爲了避免他自己成爲那個跪地求饒的人,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誰讓……
他纔是如今那個,地位最尊貴的清王呢。
蕭濯脣角噙着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纔在閣外道:“勞煩李公公,幫本王通傳。”
李公公忙行禮,“清王可別折煞咱家,皇上正等着清王過來呢。”
蕭濯頷首後,便擡腿進入了暖閣中。
暖閣地如其名,房間內四季如春。
如今皇帝雖從上次病重中搶救回來,可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漸漸落敗下去。
宮裏幾位太醫都看過了,除了能暫時用藥吊着皇帝的身體外,根本沒有辦法讓皇帝恢復成原先那般龍虎之勢。
朝堂上的事情,也大都交給蕭濯和蕭瀾處理,皇帝只讓他們隔三日來彙報一次情況。
蕭濯進去後,房門很快被關閉上,免得冷風進入暖閣內。
他踱步到牀邊,滿臉擔憂,“父皇,您身體可有好轉?”
“孩兒已經命人去南海那邊找大夫了,約莫再過段時間,應該會有消息。”
皇帝撐着身體坐起來,“你有心了。”
“朕暫時還撐得住,總得等戰王回來後,再作打算。”
聞言,蕭濯眸光暗了一瞬,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虛虛地笑道:“戰王若知道父皇這樣掛念着他,應當也定會傳來捷報。”
皇帝沒搭話,翻看了幾下桌邊的奏摺,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糧草一案,可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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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濯忙從懷裏取出案卷,交到他手裏,緩緩解釋道:“兒臣這幾日調查發現,押運官家中竟藏有他與突厥大皇子的人來往的信件。”
“兒臣命人覈對過字跡後,發現確實是出自押運官之手,現下已經命人將他關進了牢中。”
皇帝靜靜地翻看着卷宗,渾濁的眼球中帶着些許清明,手指正落在缺少的糧草數量上。
他神情未變,“只有一個押運官?”
“目前所有證據都指向他,兒臣也調查了戶部幾人,皆沒有任何發現。”
蕭濯神色自若,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
皇帝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地掃了他一眼,便合上了卷宗,“那丟失的那批糧草,可找到了?”
“暫時還沒有。”蕭濯解釋着,接住了卷宗,“兒臣正派人繼續查下去了,還請父皇放心。”
皇帝合上了眼,靠在墊子上,語氣忽然淡了下來,“朕讓人重新給戰王送去的糧草,你可得好生看好,不能再出現這種錯誤了。”
說着,他忽然睜開雙眼,看向蕭濯的眼神中,多了些審視,“朕這幾日身體也恢復得不錯,明日起,早朝一切正常。”
“是。”
蕭濯應了一聲,緩緩垂下頭,避開了皇帝的視線。
直到回到清王府,蕭濯才暫時放鬆下來,猛地灌了幾杯冷水,而後盯着卷宗看了半天。
皇帝的嗅覺比他想象中還要靈敏。
好在這件事情,他早讓人抹除了痕跡,就算皇帝再派人去調查,也絕查不到他身上來。
只是……
皇帝對戰王的信任,未免太過了些,怎麼能超過他這個做兒子的呢?
蕭濯面色微沉,臉上的溫和幾乎快要繃不住,手掌慢慢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