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
趙九辭捏碎手中的茶杯，垂眸看着放在他面前的密信，一動也不動。
大司命從外面慢慢地走進來，站在趙九辭的旁邊，看了一眼信中的內容，是稟報大鄴皇帝立後的事。
一個商戶養出來的女子，居然成了大鄴皇后。
他拉過趙九辭的手，將那些茶杯碎片拿下來，掌心有一道血痕，正沁出血珠。
“就這麼喜歡她嗎？”大司命低聲問。
趙九辭嘴角輕輕一扯，“是啊，很喜歡。”
大司命輕輕皺眉，他從來沒見過趙九辭這麼傷心難過的樣子，就連旁人看了都能體會到他此時的心碎。
“她就那麼好嗎？”大司命嘆息。
“很好，很好。”趙九辭想到曾經和江宜夕的相處，眼中的寒霜融化，整個人瞬間恢復了生命力。
大司命替他將手包紮好了，“時間會讓你忘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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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爲什麼你們還不死心要復國，爲什麼你們不能接受現實？”趙九辭低聲反問。
“兒女私情要怎麼跟國家大義相比，阿辭，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大司命嚴肅地說，“你是前朝皇室的後人，你的祖輩千辛萬苦才活下來的，我們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爲的就是有一天光明正大回到自己的家國。”
“復國就那麼重要嗎？”趙九辭呵了一聲，“你去問問外面的百姓，他們早就和西羌血脈相連，想要復國的只有我們，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大鄴的百姓更是忘記前朝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只要帶給他們安居樂業生活的皇帝就是好皇帝，是誰根本不重要。”
“除了我們，沒人記得我們先祖了。”
大司命默默地聽着，“你說得對，但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改變不了，你也改變不了。”
趙九辭將桌面上的密信收了起來，放在香爐裏燒燬。
“我知道了。”他說。
大司命的心有些發緊，他眼底閃過擔憂，他們謀劃了這麼多年，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他不希望趙九辭在這一刻放棄。
“盤楚被趙聿準抓了，讓人想辦法救他回來吧。”趙九辭低聲道。
提到他那個不聽話的弟弟，大司命的臉色難看了三分，“早就讓他儘早撤出京都，他偏偏不聽，現在他被趙聿準抓了，沒那麼容易能將他救出來。”
他當然想救出唯一的弟弟，可無論是誰去京都城，都只會是送死而已。
趙九辭說，“那就等將來再救吧，趙聿準不會殺他。”
大司命知道趙九辭所說的將來，就是他們日後踏入京都的那一天。
“你和北狄公主的大婚就快舉行了，之後我們就要向大鄴宣戰了。”大司命說，“你之前找回來的那些兵器，至今還沒下落嗎？”
趙九辭皺眉，輕輕搖頭。
如果他說懷疑那些兵器就在江宜夕手中，大司命肯定會不顧一切去京都城殺了她。
兩軍開戰之後，江宜夕會將那些兵器拿出來嗎？
她會答應嫁給趙聿準吧……
趙九辭心間密密麻麻地刺疼，立場不同，他不是早就知道，他們之間會有今日的局面嗎？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去北狄迎親的使者回來了，只是幾個使者臉色異常難看，一點喜慶的味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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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趙九辭問道。
使者寒聲說，“北狄公主欺人太甚了！”
就算兩國聯姻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都是爲了要聯手對付大鄴，但北狄公主出嫁的時候還帶上自己的面首，那也太離譜過分了！
這不是在打臉西羌，不是在打臉他們的攝政王嗎？
他們攝政王是多麼尊貴的人，願意屈尊降貴娶一個聲名狼藉的公主，那已經是很委屈了。
“北狄公主說一定要帶上她的面首才肯出嫁。”使者怒道，“簡直無恥，丟人現眼，水性楊花！”
陳彥宇說，“我去殺了那個面首。”
“不必。”趙九辭淡淡地開口，北狄公主肯定是將齊褚寒也帶來了，“隨便她吧，請公主先住下。”
“王爺？”使者一愣，這麼大的綠帽子，王爺也不在乎嗎？
趙九辭根本不在乎北狄公主帶多少面首，反正跟誰成親都無所謂，只是爲了聯盟罷了。
……
……
狄季顏拉着齊褚寒的手，將這處宅子逛了個遍。
“雖然比不上我在北狄的公主府，不過勉強還能住人，齊大哥，你就先住在這裏，等我和趙九辭成親之後，我再給你換個更大的宅子。”狄季顏笑眯眯地說。
“公主都要成親了，又何必將我帶到這裏，別人會議論公主的。”齊褚寒面無表情，這些天他不是沒有想方設法讓狄季顏不要嫁給趙九辭，最好是嫁給他，讓他成爲光明正大的駙馬。
但……嘴上說只喜歡他，卻還是繼續跟趙九辭成親，齊褚寒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人隨意玩弄的東西，只是北狄公主打發時間的。
“別人愛怎麼議論就去議論，反正我是一定要把齊大哥留在身邊的，你放心，以後有我在的地方，不會有人欺負你的。”狄季顏說。
齊褚寒嘲諷地勾了勾脣，“多謝公主。”
“對了，我已經讓人去荒原打聽齊家人的下落，等找到他們，會將人帶到西羌的。”
想到他的家人還流放在荒原，齊褚寒心底的仇恨就更深了。
“公主大婚之後，是不是要與大鄴開戰了？”齊褚寒問。
“沒錯，到時候本公主親手殺了大鄴皇帝給你報仇。”狄季顏說，“還有那個杜呦呦，哼，大鄴皇帝真是瞎了狗眼，居然立這樣的人爲皇后。”
齊褚寒一愣，“你說什麼皇后？”
江宜夕怎麼可能原諒趙聿準，她居然要成爲皇后了？
“趙聿準下了求婚書，請杜呦呦嫁給他。”狄季顏說。
齊褚寒臉上如蒙寒冰，趙聿準真不要臉，居然還敢娶江宜夕。
憑什麼！
他就沒有傷害過江宜夕嗎？
她爲什麼不肯原諒自己，卻可以原諒趙聿準？
“齊大哥，你氣什麼？該不會……你喜歡杜呦呦吧？”狄季顏笑着問。
“我恨不得她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