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指的方向是這座島的西北方向,島上的山頂多算是一個小山包,也沒有名字,在翠翠眼裏,東邊的就是東山,西邊的就是西山。
盛安然追問,
“你每次都是帶着收音機到那座山上去?”
“收音機?”翠翠雖然不涉世事,可是腦子卻轉得很快,指着自己的寶貝盒子欣喜道,“這個東西叫收音機啊?”
盛安然點點頭。
“我每次都是帶着這個爬到西山山頂上去,然後按下這個它就有聲音了,不過只有天氣好的時候纔行,下雨天沒有用的。”
這就對了,盛安然的手靠在羽絨服的口袋上,摸到了裏面四四方方形狀的東西。
當初她在島上剛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也是去摸自己的手機,發現竟然沒有被沒收走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這島上半點信號都沒有,這幫毒販子才膽大包天,可是現在翠翠卻說山頂上有信號。
她的眸光一下子亮了。
“喂,”翠翠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召回了她的思緒,
“你是從外面來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外面是什麼樣的。”
盛安然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臉上,若有所思了片刻,眸光閃爍,
“外面的世界比這裏要精彩的多,就拿我給你的這兩個扭蛋來說,這只是三到五歲的小朋友喜歡的玩具的一種……”
翠翠聽得十分神往,一直纏着盛安然說到了後半夜都不肯休息。
而盛安然也從她的嘴裏套出了不少的話來。
這丫頭四五歲的時候就跟着她媽被胖子一塊兒接到這座島上來了,來的原因她不清楚,總之這座島上當時只有她和她母親兩個女的,島上的人對她們母女還算關照,她母親便主動擔起來給衆人洗衣做飯的活兒。
後來有一次島上的老大獨眼龍似乎是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就叫了大夥兒一塊兒喝酒,喝到後來所有人都七葷八素了,獨眼龍就拖着翠翠的母親進了屋,翌日早上,翠翠親眼看到母親衣衫不整吊死在了房樑上。
獨眼龍是這島上的老大,什麼都是他說了算,人命在他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所以不過就是給了胖子一筆錢撫卹而已,那之後胖子不敢將翠翠留在島上跟那幫爺們住在一起,這才找了這麼個偏僻的山洞給她住。
“所以你在這兒住了七八年了?”
盛安然環顧了一圈,洞口亮着一盞昏黃的燈泡,照的山洞各式各樣手工的傢俱,顯得裏面還算溫馨。
翠翠盤腿坐在牀頭,聞言似乎有些感傷,“是啊,其實當時我媽死了以後,胖子就應該把我送出去,非要讓我待在這兒。”
“你那會兒還那麼小,怎麼送啊。”
“我聽說外面有個地方叫福利院,裏面收養了好多小孩子,有喫的有喝的有玩的,這麼好的地方爲什麼不送我去?”
“那都是沒爹沒媽,沒人要,身世悽苦的孩子才被送過去的。”
“我沒媽呀,有個爹權當是沒有,我天天在島上,還要提防野獸什麼的,身世也算是悽苦了吧,福利院多好,我特別想去。”
翠翠這一本正經的嚮往福利院的樣子,讓盛安然心中百感交集。
快凌晨的時候,小丫頭終於沒了精神,慢慢睡去了,盛安然看着外面天色,輕手輕腳的從山洞裏面出去,摸着黑爬上了西山的小山包。
暗夜中,‘嗡嗡’兩下手機震動的聲音之後,手機便開了機。
只剩下百分之三的電量,盛安然有些着急,舉着手機在山上轉了好大一轉,試圖找到有信號的區域,可還沒走上兩步,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看着黑屏的手機,盛安然默默地嘆了口氣,揣回了口袋裏面,原路返回。
翠翠的作息很沒規律,後半夜睡覺,日上三竿了也沒醒。
這山洞雖然條件簡陋,但是倒也什麼都有,角落裏面一個大水缸,旁邊是電熱水壺,盛安然燒了一壺水,轉了一圈在屋子裏面找了點喫的東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一下子差點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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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人是胖子,手裏提着一個保溫桶,擱在了木桌上。
盛安然躲得老遠,一臉戒備的看着胖子。
“過會兒叫她起來把飯吃了。”
胖子撂下這句話,深深地看了盛安然一眼,“夜裏別亂走,山裏面不只是有野獸,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盛安然心中咯噔一下。
昨晚自己上山的事情胖子知道?
胖子走了之後不久,翠翠揉着眼睛醒來,輕車熟路的摸到桌子旁邊坐下,打開保溫壺看了一眼,便又蓋上了,
“每天都喫這些,煩死了。”
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女,看什麼都煩躁,唯獨對外面的世界格外的嚮往,這點盛安然非常理解。
“翠翠,你想離開這個島麼?”
“想啊。”
翠翠如同嚼蠟似的掰着饅頭皮往嘴裏面塞,漫不經心道,
“做夢都想,我不光想了,還自己偷偷做了一竹筏子呢,結果那竹筏子根本浮不起來,我又不會游泳,而且也不知道往哪兒遊。”
“要不你帶我去看看你的竹筏子?”
“你想跑,”翠翠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可告訴你,我跑了被抓回來沒事,你跑了被抓回來那就沒命了,而且上回鼓搗那竹筏子給我手抖扎破了,我不想玩了。”
“那你就不想離開這兒了?”
“反正現在有你陪着我說話,你多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我就當我去過了唄。”
盛安然一頭的黑線,感情自己昨晚上話說的太多了,這丫頭對外面的世界已經沒多大的好奇心了不成?
她不死心,看着翠翠手裏的饅頭,眸光一亮,“你知道外面人都喫什麼麼?”
“饅頭,鹹菜?紅燒肉?野雞野兔?”
“這都是主食,你知道甜點嗎?”
“聽盒子裏面說過,什麼東西啊,甜的,跟糖水一個味兒麼?”
盛安然目光閃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從羽絨服口袋裏面摸出了一塊已經軟趴趴的巧克力來,遞了過去,
“你嚐嚐。”
因爲景希和小星星都喜歡喫同一個牌子的巧克力,她身上也就習慣性的常備着,來島上之後胖子也沒斷了她的喫食,所以這巧克力也就一直保存在身上,保存的好好的。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是最喜歡喫甜食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