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的事我很抱歉。”
“安總需要抱歉的事很多,也不差這一件兩件。”
安籍塵噎了一下,“如果你想的話,我會幫你把作品署名權奪回來,如果你不願意再留在安氏,覺得這裏混亂無可救藥,我可,同意你離開。”
最後一句話稍作停頓,顯然是有些猶豫的。
蔣點燭並沒有直接答應或拒絕,畢竟她留在安氏纔是主要目的。
其實李瑞把她作品奪走也好,在他囂張得意的時候,纔是真正放鬆警惕的時候。
這也是蔣點燭堅持回家休息的原因。
她是打算循序漸進的,以後可能會退讓更多,讓李瑞認定自己是假老虎,無足輕重後,再進行尋找證據。
可這是一個漫長瑣碎的工作。
蔣點燭雖有自己的計劃,但也擔心跟不上變化。
安籍塵端起桌面的水杯,抓在手裏卻一直沒有喝。
之前他和李秀秦吵架時,徒手捏碎一隻杯子,玻璃深深刺入掌心。
後來隨着時間推移,傷倒是好了,卻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疤痕。
依照醫生的意思,原本是可以塗抹藥膏避免的。
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好像這樣的傷疤正好提醒了自己過去的愚蠢,不可再犯。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厭惡現在的李瑞。
印象中的舅舅對他是寬厚的,父親還在時,忙於工作,小時候他都是跟在母親身邊。
每次母親迷茫了,不知所措了,舅舅都是母親的主心骨。
和母親聊完天,他也會帶自己去超市,去餐廳喫大餐。
那時候李瑞待他親厚,這也間接導致他對李瑞一直有一種親情信賴依賴的感覺。
想必母親也是如此。
可人心總是會變的。
因爲安家遺傳病的緣故,他漸漸長大,父親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
可安氏偌大,還要繼續運轉下去,這個時候母親提出讓舅舅幫忙。
他特的確聰明,上手快,又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很快成爲父親的左膀右臂。
可權利越大後,慾望也就越大。
父親去世後,自己異常消沉,加上年紀還小的緣故,公司一直委託在李瑞手上。
想必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動了心思,把安氏改個姓氏。
不過那個時候自己沒有察覺,而母親盲目的相信舅舅,就算有察覺,也是袖手旁觀。
再後來,自己意識到情況不對,開始插手公司。
加上蔣氏融資之後,李瑞漸漸邊緣化,安氏一定程度的穩定下來。
再後來的事,蔣點燭都知道了。
自己因爲不喜歡她,一直把蔣氏往外推,李瑞則乘機在母親耳邊挑撥,自己分身乏術,讓他又在公司鑽了空子。
公司由向外拓展變成了瘋狂的站隊內耗。
自己希望改革創新,融入更多新鮮血液,多招一些高材生,哪怕有些留學回來的人心高氣傲也好。
李瑞則覺得公司只有在自己家人手裏才放心,漸漸的安氏公司,李氏姓氏的人卻越來越多。
因爲走關係進來,酒囊飯袋渾水摸魚免不了。
在李瑞身邊,只要說話好聽,馬屁拍的好,會上供那就是好兄弟好員工。
好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談下來的,好多聲音也是因爲他們不正派的作風丟掉的。
安籍塵覺得李瑞怎麼說也是自己長輩,關上門還算個家裏人,有些事他並不想做的太絕。
可李瑞卻一次次突破下線,他在灰色地帶乾的那些事,安籍塵都知道,甚至還要爲他收拾爛攤子。
他早就煩了,可母親卻一次次哭天搶地,讓他念叨親情的好。
他一忍再忍。
他之前郵箱裏收到李瑞的假賬,他對峙過,甚至險些把母親氣的病發。
李瑞也保證整改,加之母親的哭訴,以死相逼,事情不了了之。
他一直懷疑那份賬單是蔣點燭或者許應饒發出來的,但他並沒有深究,畢竟這種事追查下去,誰的臉面都不好看。
你裝清白,我裝傻,大家一起粉飾太平才能友誼長存。
賬單的事情過去後,他原以爲李瑞會收斂。
可後來樁樁件件,無不證明他在變本加厲。
讓年輕的設計師陪酒,險些把蔣點燭推給肥頭大耳的土建材老闆。
私下給想要巴結的甲方送各種漂亮的“禮物”、票子,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如今更加了一條,剝奪設計師作品。
往大了說,資本家壓榨打工人,這樣典型社會新聞一發,各大媒體三天內不愁沒題材。
這件事不論哪一件,李瑞都死不足惜。
所有的事,最後還是自己來抗。
今天他終於看清,也狠了心,必須和所謂的親情做個了斷,公是公,私是私。
安籍塵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水杯,水杯還冒着騰騰熱氣。
兩人沉寂良久,最後是他開口。
“點燭,你願意和我聯手嗎。”
他聲音不高,但字正腔圓擲地有聲,蔣點燭因爲他的態度,而揚起半邊眉梢。
“安總喝的是水,怎麼說些醉話。”
蔣點燭勉強扯了扯脣角,面上看起來風輕雲淡,實際心裏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安籍塵和自己聯手,那意味着什麼?
以最快的速度扳倒李瑞,找到證據,找到那個迫害父親的人。
想到父親的那一灘血,她抓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收緊。
“他可是,你舅舅。”
蔣點燭儘量讓自己平靜,“不過是拿走了我得作品而已。”
她聲音有些委屈,但又不是很明顯,略微低頭,有兩根碎髮擋住眉眼,從安籍塵角度看去,尤爲脆弱。
“等他從公司下來之後,我自有安排他的方法。”
“那你想讓我怎麼幫忙?”
蔣點燭瞭解安籍塵,她很快配合把自己放在了被動的位置。
後者眉頭緊鎖片刻,“這次作品的事,你是不是還留了後手。”
這讓蔣點燭無法回答。
她的確給自己留了後路,之前溫望遠頻繁的和她走近,她的確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可她畢竟是受過傷,接近過死亡的人,感動之後更多則是戒備。
因此當溫望遠一次次請求她指導,並且看自己作品時,她心裏就有了戒心。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她一直牢記,所以交上去的設計稿看上去完美無瑕,實際施工時會遇到種種難題。
比如木材的建築防火不到位,很有可能一夜間付之一炬。
因爲是她的作品,很多東西她必須負責全面考慮。
原本李瑞不弄這些小動作,她是打算把這些問題一一修復填補的,可李瑞動手太急。
她後補的方案也沒有提交上去。
之前她觀察了溫望遠,小丫頭一直忙着聽李瑞的命令,挑釁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作品本身。
等一切通過,真正在施工遇到問題時,溫望遠會步夏梔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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