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下一個輪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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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着,“哐當”一聲。

 送飯的獄卒大驚失色,往後一連倒退了好幾步,手裏端着的飯菜全都打翻在地。

 在他面前,是一個用褲腰帶吊死在半空中的人。

 一動不動。

 凌亂的頭髮亂七八糟垂下來,臉色黑灰,舌頭無力地耷拉在外面。

 在陰暗的光線中,尤爲可怖。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牢頭呵斥:“一大早的,鬼叫什麼?”

 “鬼”這個字深深的刺激了獄卒,他連滾帶爬的跑到牢房外,滿臉驚駭。

 “薛青空!”

 獄卒指着牢房裏吊死的那個人:“薛青空死了!”

 薛青空死了。

 這句話立刻引發大牢裏一陣騷動。

 “哈哈哈哈,死得好啊!他早就該死了!”

 “不可能!”

 “他死了,我們怎麼辦?”

 哀嚎聲、尖叫聲、痛罵聲響成一片,混亂不堪。

 “叫什麼叫?”

 牢頭走到獄卒跟前,不滿地教訓他:“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你至於嗎?”

 這座大牢裏,哪一年不死上幾個人?

 “不是……”

 獄卒顫抖着手指,指着薛青空:“你看。”

 牢頭轉眼一看,被薛青空的死狀嚇了一個哆嗦,往後猛地一縮。

 確實,他們幹這行的死人見過不少,但像薛青空這種,死得像厲鬼的,還真沒有幾個。

 是多看一眼,都要做噩夢的程度。

 “年都沒過,大除夕的,連死都噁心人。”

 牢頭嘴裏嘀咕了一句,衝獄卒揮揮手:“我在這裏守着,你趕緊去上報。”

 薛青空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

 做牢頭多年,他知道,哪怕看上去是自殺,也別擅動。

 待上官來處置。

 於是,他在走廊上就地坐下,靠着牆壁閉目養神。

 他得守好了。

 要不然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大哥,大哥!”

 薛夫人隔着柵欄衝他招手:“薛青空真的死了?”

 牢頭只當沒聽到。

 “叮——”

 在他腳下出現一粒金豆子,滾了幾下。

 牢頭用眼角餘光瞥見,在地上挪了下位置,用衣服下襬擋住金豆子,望着天說:“死了,吊死的。”

 說罷,他就藉着袖子的掩護,將那粒金豆子撿起來放入懷中。

 薛夫人雙手扶着欄杆,先是一怔,緊接着神經質地放聲大笑起來。

 “死得好,好!好啊。”

 笑着笑着,又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

 之前和她廝打的婦人啐了她一口:“簡直是得了癔症!”

 “他死了,我們更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薛青空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

 有他在,哪怕是等着過年後處斬,薛家人心裏也有個盼頭。

 他這麼一死,這麼多人就沒了主心骨。

 婦人所說的話,是大牢中這麼多薛家人的心聲。

 薛青空一死,更惶惶不可終日。

 除夕夜,團圓夜。

 金碧輝煌的大殿裏,歌舞正歡、宮宴正盛。

 午宴,在後宮舉辦,是皇帝的家宴。

 皇帝皇后皇太后、德高望重的宗室,以及後宮有品級在身的妃嬪們、和皇子公主們。

 謝殊作爲皇后生父,和幾位到了耄耋之年的老王爺坐在一起。

 和他同一桌的,還有身爲長公主駙馬的燕長青。

 酒席已開,戲臺上鑼鼓喧天,正唱着一出奸臣弄權下場悽慘的戲碼。

 這齣戲,是皇太后親點。

 燕長青舉杯走到謝殊跟前,單手撐着他的座椅靠背,高大的身形微微欠着,將酒杯遞到謝殊跟前。

 “司徒大人,請。”

 他姿勢散漫,語氣卻頗具攻擊力,不容拒絕。

 謝殊樂呵呵一笑,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安樂郡王請。”

 他這個老狐狸,燕長青也沒想過簡簡單單就能讓他露出破綻。

 只是,就像謝皇后宮中的水仙花一樣,能讓他膈應膈應,總是好事。

 兩人幹了一杯,燕長青漫不經心提起:“薛青空在牢裏自殺了,司徒大人可知曉?”

 “你說,是不是有人怕他抖出什麼東西來,年都不想讓他過?”

 謝殊眉頭微皺:“郡王說的是,這背後恐怕別有內情。”

 “大理寺的大牢,我記得房梁還挺高的。”

 燕長青分析起案情來:“他是死囚,那間牢房裏就關了他一個人。薛青空想上吊,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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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

 謝殊附和道:“我已經讓大理寺詳查。只要背後有鬼,一定能查出來。”

 “有鬼啊?”

 燕長青意味深長的一笑,湊近了謝殊,輕聲問:“謝大人,薛青空死了,你覺得下一個輪到誰?”

 謝殊拈了拈鬍子:“郡王說笑了。”

 “薛青空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是朝廷百官裏的害羣之馬!”

 言下之意,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

 “謝大人乃朝廷棟樑,請務必保重。”

 燕長青衝着謝殊一拱手,面帶微笑的退下。

 他離開時,戲臺上正演到高潮:弄權的奸臣被狗頭鍘斬於鍘下,圍觀百姓轟然叫好。

 “好!”

 謝殊一個激靈,差點沒穩住手裏的杯子。

 在心裏,早就把燕長青從頭到尾罵了個狗血淋頭。

 薛青空不能留,燕長青更留不得。

 只是,哪怕他權傾朝野,也動不了燕長青。

 燕長青有軍功傍身,更是長公主駙馬,是京中炙手可熱的的人物。

 自從他回京後,朝堂上原本被他壓得死死的勳貴勢力,逐漸有了復甦的跡象。

 薛青空一案,更讓燕長青收攏了無數民心軍心。

 偏偏他身上還沒有實權,連參他一本別有用心都做不到。

 如果皇帝生性多疑,他就可以諫言燕長青收買人心,暗藏狼子野心。

 可惜……

 當今聖上對他言聽計從,從不多想半分,日子過得極其逍遙。

 真要從這上面做文章,第一個有問題的人,是他纔對。

 燕長青,他只能死在戰場上。

 謝歡抿了一口酒,緩緩放下酒杯。

 無論燕長青知道了什麼,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煙消雲散。

 眼下動不得他,總有一日可以。

 他從來都不缺乏耐心。

 如今的局面,便是誰也奈何不得誰,勢均力敵。

 然而,唯一的變數,或許是被他忽略了整整十年的樂陽長公主。

 那個愚蠢自大又狹隘的長公主,如今竟如換了一個似的,鋒芒畢露。

 亦或,這十年都是她在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