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不說話,目光清凌凌地看着父親。
陸見山被他看得有些發怵,忙搖頭,粗着脖子說道:“溢之,你信我,我與她沒有關係,我從沒在她屋裏過過夜。”
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陸淵看了看父親的肚子。
陸見山挺了挺胸,拍着桌子說道:“沒有孩子,沒有懷孕。”
“這……”陸淵怔住了,搞得什麼鬼,爲什麼連府裏的小丫頭都知道那紫苑就要母憑子貴做姨娘了,怎這會當事人卻說都是假的?
他替父親又倒了杯酒,小心翼翼地問道:“父親,您到底搞得什麼鬼?母親那裏您說清楚了嗎?”
“這不,我也煩惱,你母親一時相信了,一時又不相信,我也沒轍了。”陸見山又喝了滿滿一杯酒,這會兒他已經忘了找兒子喝酒是爲了什麼,絮絮叨叨地說起他與李氏的點點滴滴,讓陸淵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溢之啊,你這是沒有遇上能掐住你七寸的人啊……你不懂啊,你不懂。”陸見山一臉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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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騙我,什麼沈清,屁都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歡她。”陸見山指着陸淵的鼻尖說道,“溢之,你母親說你……說你……喜歡男人……”
他悲嘆一聲,潸然淚下。
聽到前半句話陸淵不免怔了怔,而那後半句話卻像雷擊般劈得他頹然立在當場,這是什麼虎狼話,自己的父親居然說他……喜……歡……男……人。
真是太他媽搞笑,這晴天霹靂般的笑話讓他氣笑了。
“父親,你這是……”他舉着酒杯嗤笑一聲,“當真的?”
“溢之,你……哎!好自爲之吧,父親懂你,但你在家裏總要裝一裝,不然我怕你祖母和母親見了……哎,好好的怎麼會出這種事,真是家門不幸啊……”陸見山心裏抽痛,想起陸家的家規長嘆一聲,琢磨着雅君心裏該有多難過啊。
眼見着父親說得越來越離譜,喝的酒也越來越多,陸淵怕他當着衆人的面說出更加不堪的話來,連忙讓龜奴叫來父親的長隨。
“增叔,父親喝多了,你先送他回府。”陸淵一邊喝酒一邊說道。
陸見山還想掙扎,被阿增攙扶着出了包間,嘴裏還嘟嘟囔囔說着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陸淵搖搖頭,心裏的燥熱越來越盛。這兩日的事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想自己二十五年來一步步循規蹈矩,爲了國公府爲了母親爲了陛下,都是爲了別人活着。
“啪”一聲,他將酒杯砸在地下,大叫一聲:“來人!”
內室的琴聲戛然而止,一位穿粉衣的女子驚慌地探出頭來。
“公子……”她看着面前俊秀不凡的男子羞紅了臉,她來春風樓兩年了,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貴公子。
“你,過來!”陸淵招招手,“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叫春鶯,大家都叫奴家鶯兒。”女子羞羞怯怯地說道,盈盈向他拜了拜,那緊身的粉色衣裙勾勒出她飽滿而又姣好的胸型。
她慢慢走過來坐在他身旁,嬌聲說道:“公子,奴家給您添酒。”
她身上帶着一股子豔俗的甜香,衝得陸淵皺了皺眉。
“你身上是什麼香?”他閉了閉氣,溫聲問道。
“公子呀,您喜歡嗎?奴家可沒有薰什麼香,這是奴家的女兒香。”春鶯低下頭,露出雪白脖頸,別有一番風情。
陸淵錯開目光,喉頭哽了哽,胸口悶悶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往那脖頸處摸去。
“啊……”春鶯尖叫一聲猛得撲倒在地,怯怯擡眼,見剛剛溫文爾雅的男子冷冷盯着她,目光中透着萬分厭惡。
“公子。”她爬過去想要抱住他的腿,卻被他嫌棄地躲過了。
“公子,奴家哪裏做的不好。”她擡起淚眼汪汪的杏眼楚楚可憐地望着他,“請公子垂憐。”
陸淵伸手從衣襟裏摸出一張銀票遞到她手中,春鶯的臉上立即透出驚喜:“公子,奴家……”
卻見他腳步虛浮地推開移門踉蹌地出了門,春鶯的臉顯而易見地垮了下來,不過當她看到手中那張銀票的數字,臉上又綻放出甜甜的笑容。
走出春風樓,涼爽的風撲面而來,陸淵心中的煩躁卻不減反增,心頭有一股慾望喧囂着想要衝破沉沉束縛。
這從未有過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讓他忍不住咬牙暗想,該不會是剛剛那個女子身上的香有問題。幸而自己果斷甩錢走人,要不然危矣。
“世子。”染墨站在馬車旁眼見着世子面色慘白,踉踉蹌蹌地走出大門,連忙跑過來扶住他。
“你怎麼來了。”陸淵被風一吹,酒氣上頭,難受得欲嘔。
“世子,小的怕您有事要差遣。”染墨殷勤地將他引上馬車,“爺,您快喝點熱湯,這是小的問張嬤嬤要的雪梨銀耳羹。”
陸淵點點頭,逼仄的空間讓他覺得氣悶,馬車開始行駛,這短短的幾刻鐘路程,讓他備受煎熬,他艱難地脫掉外袍,打起車簾,一氣呼出胸中積壓的幾口濁氣。
一入府門,他就抱着大樹幹嘔起來。
“世子。”染墨手裏拿着外袍急匆匆跑過來,“秋夜寒涼,當心受寒。”
陸淵吐了好幾口清水,搖搖頭,步履蹣跚地往東院走去。
染墨忙扶住他的身子。陸淵步履蹣跚,感覺全身都飄了起來。
剛走到東院門口,就聽李夫人一陣尖叫:“染墨,你快放開世子!”
染墨嚇了一跳,連忙放開陸淵,將他靠在牆邊,慌忙向李夫人行了一禮:“夫……夫人,世子喝醉了,小的扶着他回院子。”
“喝醉了也不行!你快滾!”李夫人嫌惡地揮揮手,“張嬤嬤,張嬤嬤,快讓人扶世子進房休息。”
福伯和張嬤嬤幾個早就點亮了院子裏的燈。
“夫人,您請放寬心,老奴會好好服侍世子爺的。”張嬤嬤連忙將靠在牆邊的陸淵扶住。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我的兒,都怪你父親,這會兒他躺在那裏還人事不知呢!”李夫人憂心忡忡地看着從來沒有這般頹廢過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