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嗎?”林淺鬆弛的肩膀繃直,捏着牙籤的手指微微一動,“她要耗下去,打持久戰,看你啥時候心軟。”
顧硯辭的眼底閃過一抹幽色,冷言冷語說:“又不讓她進門,她愛待多久待多久。”
看了眼當前時間,顧硯辭岔開話題:“下午了,餓了吧?想喫什麼,我叫大廚給你做。”
“要做你做,”林淺掠了掠頭髮,隨口說出菜名,“想喫海鮮,做鮑魚蒸雞翅,清蒸鱸魚,香辣蟹煲,蒜蓉羅氏蝦,孜然魷魚……”
她一口氣說出十幾個菜,顧硯辭一一記下,“好,在這等我,我去廚房裏煎炒烹炸。”
他離開,林淺坐進沙發,蹬掉腳上穿着的小皮靴,兩條美腿盤在身前,手拿平板刷視頻。
刷着刷着,她刷到一款剛剛上線,由狗血虐戀文改編的短劇。
劇情開始,女主站在被告席上,靜聽法官宣判罪行……
觸景生情,林淺聯想起自身。
短劇裏揹負不白之冤的女主,很像當年含冤入獄的她。
往事歷歷在目,林淺目光凝滯。
沒犯罪卻被定罪,得益於顧晉深提供的一系列頗有說服力,以假亂真的“罪證”。
而那些罪證,由他聘請的利慾薰心的黑心律師,手把手教他羅織。
“杜翔!”林淺捧着平板自語,“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當年你害我,如今換我害你。”
憑藉自己知曉的一點點信息,林淺在快音上搜索杜翔其人。
真讓她找到,現年,杜翔已退休,在家頤養天年。
他的快音上,發的全是些養花遛鳥,品茶旅遊的短視頻。
惡有惡報這句話在他身上失效,看視頻看得出,他家庭美滿。
一張舉家出遊的照片上,白髮蒼蒼的他站在C位,左邊站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女,年約四十歲,不像原配,應該似他續絃娶的新妻。
右邊站着他兒子,面容邪肆帥氣,眼尾處自帶淚痣,妖豔美男一枚。還有個精神抖擻的小男孩,估計是他孫子。
林淺放下平板,走到筆記本之前,先敲鍵盤,再打印出幾頁紙。
做完這一切,她擡眸看了眼窗外。
雨勢已減弱,傾盆大雨化作紛紛揚揚的雨絲,隱約有陽光灑下,晃盪出淺淡白光。
林淺將紙張裝進文件袋,走到門前推門而出。
立時有傭人迎上來,撐開銀灰色長柄傘罩在她頭頂,問她:“少夫人,要去哪裏?”
林淺沿着臺階拾級而下,步步前行,邊走邊說:“去大門口會會她。”
來到門口,鏤花鐵門自動打開,跪坐在地上的黑衣女子,映入林淺的眼簾。
她渾身溼透,臉上水痕斑駁,分不清是雨是淚,眼瞼暈黑,眼眶紅腫,一副傷心欲絕還疲憊不堪的狼狽樣。
反觀林淺,長髮披肩,背脊挺直,亭亭玉立地傲立在傭人撐開的雨傘之下。一身裁剪得體的千金風套裙乾乾淨淨,耳畔脖頸點綴着流光溢彩的耳釘項鍊,略施脂粉的容貌清豔明麗,明顯區別於狼狽不堪的黑衣女子。
林淺步步逼近女子,脣瓣一張,淡聲問:“如何稱呼?”
女子說出名姓,“韓小芸。”
說完,她急不可耐地問:“顧硯辭在哪裏?”
“他不見你!”林淺清清楚楚地說出四個字,“你待這沒用,他那個人,心如鐵石,可不會因爲你長時間軟磨硬泡,生出惻隱心。”
韓小芸撐在地上的雙手收回,看林淺的雙眼滿含敵意,“趕我走是嗎?不走,我就是不走。他不答應我,打死我我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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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握着文件袋,手指徐徐摩擦邊緣,問道:“什麼條件?”
韓小芸如實告知:“救我弟弟,他是韓家唯一一個男丁,韓家的血脈全靠他延續。我要救他,我這輩子沒別的指望,就指望他娶妻生子,再生個兒子,將韓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我天!遠處的街道上,若沒有川流不息的私家車行駛過,林淺會認爲自己穿越到封建時代。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能聽到“男丁”、“香火”、“生兒子”之類的糟粕詞彙。
怪不得那位韓某某自小張狂,長大後無法無天。
出生於重男輕女之家,被全家人視作光宗耀祖的角色,百般嬌慣放縱,導致他染上一身惡劣習氣。
“嘖嘖!”林淺哂笑,“真是眼裏心裏只有弟弟的好姐姐,看得出,在你心目中,你弟弟大於一切。”
韓小芸晦暗的目光淬上一層毒,惡狠狠地怒視林淺:“不是你,我弟弟哪有今天。本來,顧硯辭給了我支票。兩個億啊,夠他揮霍一輩子,他的好日子眼看要來到,顧硯辭發現他是你最恨的那個人,態度立馬變了。收回支票不說,還害他躺進ICU。”
說着說着,韓小芸如鬼上身般發癲,“當年,我弟弟該把你霸凌死,你死了多好啊。你死了,我能順順利利地嫁給顧硯辭,我弟弟過得上好日子。你怎麼不死呢!天天意外身亡的人那麼多,死的爲什麼不是你。”
至此,林淺越發明白,韓某某人品卑劣的具體原因。
韓小芸三觀不正,看得出,韓家全家,沒一個好東西。
本就厭惡她,聽她口口聲聲咒自己死,林淺忿然作色,“天不遂你願意,我沒死,活得好好的。照現目前的狀況看,你弟活不過我。”
最後幾個字,觸碰到韓小芸逆鱗,她雙眼噴毒,惡聲惡氣喊:“我弟真死了,我跟你沒完。”
林淺握緊文件袋,冷聲說:“你弟沒幾天好活,那是事實。ICU以燒錢著稱,看你的家境,存款肯定沒多少。你弟弟在ICU待了幾天,差不多掏空家底。你在網上又籌不到款,等你交不上費,你弟弟唯有一死。”
像是被子彈擊中,韓小芸頹然倒下,喃喃抱怨:“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他進ICU,我在網上籌不到款,跟你有脫不開的關係。”
跟三觀不正之人,講不通道理,林淺直白說明她主動找過來的用意,“救你弟弟,我也可以。你按我的指示行動,達成我想達成的目的,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韓小芸眼睛裏像是點燃蠟燭,剎那間熠熠發亮。
不過是瞬間,她眼裏的光亮滅熄,“我不信,你恨不得點上香燭,咒我弟弟趕緊死,救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林淺轉身,高定套裙勾勒出的窈窕身姿背對韓小芸,嗓音清淡:“你弟弟身受重傷,躺進ICU,我已然解恨。我的話,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機會給了你,要不要抓住看你自己。”
她擡腿前行,傭人緊隨其後。
沒走幾步,韓小芸像是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我信你,情況已經糟糕成這樣,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你要我替你幹嘛,快快告訴我。”
林淺止步,向後丟出文件袋,輕聲說:“我要你辦的事,寫在文件上,打開文件袋,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