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倚靠皮轉椅的背脊立時僵直,表情冷在臉上,心裏攀爬起亂糟糟的煩躁,“她怎麼跟辛諾一樣,攆都攆不走?”
顧硯辭眼神晦暗,轉頭吩咐管家:“別開門,讓她待外邊。”
管家領命而去,顧硯辭換上誠懇表情,解釋說:“我沒叫她來,是她自己找上門。咳,來了也好,你親眼看到我如何對她,省得以後亂思亂想。”
林淺復又端起玻璃碗,拿着牙籤,狠戳碗裏沾着鮮紅辣椒的水果塊,三戳兩戳戳斷牙籤,“顧瑾瑜剛下線,辛諾接踵而至,辛諾下線,又來一個白月光。顧硯辭,你的爛桃花,不是一般多。跟你相伴,我身累心更累。”
顧硯辭無視其他話,抓住最後一句開解她:“心累就舒心,我放音樂給你聽。”
他打開藍牙音箱,播放出一曲夾雜啁啾鳥鳴聲,淙淙溪流聲,鐘鼓梵音的心靈療愈音樂。
他的右手貼着林淺的後腦勺,輕輕按壓,“舒服吧?是不是覺得身心空淨,煩惱消散無蹤?”
音樂悅耳,林淺心裏煩,悅耳的音樂成了刺耳噪音,“關了,我不聽,越聽越煩。”
顧硯辭暫停音樂,敲敲鍵盤,敲出一連串英文,“不喜歡國風音樂?試試小提琴協奏曲。”
音箱裏又流淌出輕柔舒緩的提琴音符,旋律輕緩,愜意感十足。令人聯想起午後暖陽,萋萋芳草,藍天之上,縹緲雲朵雲捲雲舒。
林淺火冒三丈:“顧硯辭!裝糊塗有意思嗎?你明明知道,我心煩,是外邊來了一個她。”
“不管她!”顧硯辭解開盤在她腦後的花苞丸子頭,披垂下滿頭青絲,手指穿過髮絲,貼着她的頭皮輕輕按摩,邊按邊問:“感覺如何?有沒有舒服一點?”
林淺不搭理她,視線看向落地窗。
今日雨水,時強時弱。此刻,大雨侵盆。窗外白茫茫一片。
青翠欲滴的草木葉片,在雨水擊打之下劇烈顫動。不時有脆弱枝椏應聲而斷,從樹梢枝頭跌落。
地面的雨水形成淺塘,雨點落下,水面晃盪出大小不一的一圈圈水紋。
林淺拿起另一根完好無損的牙籤,紮起一小塊青綠色芭樂,“這等壞天氣,她從市區跑到這,還守在門外等你開門,大概已淋成落湯雞。”
顧硯辭思索其意,猜測着問:“想看看她現目前的狼狽樣?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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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鼠標,監控拍攝出的景象,呈現在屏幕上。
路燈夾道的私家路徑上,身穿黑衣的女子席地而坐,任由雨水澆淋她。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溼透,幾縷溼漉漉的頭髮緊貼額頭,掛滿水珠的面頰呈現出哀慟神色,眼淚混合着雨水同時流淌。
“喲,”林淺調侃,“擱這扮演《甄嬛傳》裏的祺貴人呢,不得不說,她演技過關,像極了劇中人。”
活在傳說中的白月光終於出現在眼前,林淺基於本能,細看她的臉。
不是她想象之中風華絕代的漂亮模樣,女子的眉目口鼻,看不出驚豔。是那種有幾分姿色卻不出衆的平常人樣貌。身材不肥不瘦,翹臀細腰長腿一概沒有。
不知是素顏還是淋了雨的緣故,她的臉頰於蒼白中透着憔悴。受大雨澆淋,身子陣陣發抖。
看清她的臉,林淺頓然明白,顧硯辭冷眼看她的另一緣由。
自小見慣了姿容般般入畫,氣質鍾靈毓秀的美人兒,顧硯辭不知不覺養成“以貌取人”的臭毛病。
既漂亮身材還好的女人方可入他法眼。姿容平淡身材不怎樣的貨色,他看都懶得看。
“怪不得你會見光死!”林淺半眯雙眼,一對顧盼神飛的美眸滿含揶揄,“辛諾那樣千嬌百媚的小美人你都不動心,何況是這種庸人之姿。”
她隨口一說,顧硯辭誠惶誠恐,總覺得她的話透着言外之意。
沉思幾秒,顧硯辭小心翼翼地答言:“她漂亮也好,醜也好,在我眼裏,也就那樣。我的小嬌妻足夠美,除她之外,別人根本不入我的眼。”
黑衣女子雙手拍地,嘴巴一張一合,大喊:“顧硯辭,你出來。我來找你,不爲別的事,只爲我弟弟。”
“哦!”林淺豁然,“原來,她不是戀愛腦,是戀弟腦。”
顧硯辭邊按腦袋邊說,“真是戀弟腦,她跟我說話,三句話不離她弟弟。”
如他所言,黑衣女子淚流滿下,聲淚俱下的控訴說:“你辜負我也就罷了,你還在網上曝光我弟弟之前做過的混賬事,搞得那些同情他的網友恨上他,害得他籌不到救命款。我弟弟好歹算得上你的妻弟,害死他,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聽到這,林淺眸光一冷,“自己被辜負她無所謂,你對付她弟弟,她氣不打一處來。眼裏沒有自我,只有弟弟。真是個愛弟弟愛到骨頭裏的好姐姐,無愧於護弟狂魔的稱號。”
顧硯辭細說詳情,“你睡醒之前,我偶然間發現,她在網上籌款救弟,將自家的經濟狀況描繪成揭不開鍋的窮困戶,還將弟弟描繪成樂於助人,時常見義勇爲的大好青年。有些心腸柔軟的善良之輩,給她弟弟捐了不少錢。”
聽聞此言,林淺怒不可遏,“臭不要臉!”
顧硯辭在她腦袋上拍了拍,示意她靜下心來,“一發現,我立時上傳她弟弟之前作惡的證據。那混蛋小時候混賬,長大更混賬,做過不少偷雞摸狗的壞事。”
林淺細嚼慢嚥地咀嚼着水果快,冷嗤:“以他的品性,幹壞事怕是隻敢恃強凌弱之事。”
顧硯辭予以認同:“說的不錯,他乾的全是些欺凌小學生收取保護費,用假鈔欺騙老年人,輕薄小女生,叫人家拿錢消災之類事。我將他過去的所作所爲曝光,相信她鬼話的網友大呼上當,捐過款的網友逼她退款,就這麼着,她一分錢沒撈到。”
聽到這,林淺露出笑容,評價說:“幹得漂亮!她籌什麼款呢,正經該籌毒死她弟弟的毒藥。”
外邊那個戀弟腦,突然間大放悲聲:“顧硯辭,我求你了,你放過他,他是我和我媽的命根子,他死了,我和我媽活着都沒指望。放過他,我盡我所能回報你。對了,你都三十多歲了,是不是等不及想生孩子?你老婆不願意生,我給你生。”
好一番卑微又三觀扭曲的瘋話,林淺瞠目結舌,“好傢伙,這世界已經癲成我想象不到的樣子,多少女性因恐孕而拒絕結婚。她倒好,爲救弟弟,上趕着生孩子,不可理喻。”
顧硯辭暫停按腦袋,評價說:“若不是親眼所見,你大概會以爲,你在觀看古早風的苦情劇。也就苦情劇裏,有這種爲救親人,甘願當牛做馬的角色。”
許是同情她,又或許是厭煩她,別墅管家撐着黑骨傘出門,停在女子面前,好心好意勸她:“小姐,你回去吧,顧總不想見你,你待在這裏,不過是白白淋雨。到時候,見他沒見着,再受涼生病,相當於自己折騰自己。”
“我不走!”黑衣女子坐在原地,神色固執,聲稱:“他不見我,我就一直待在這,跟他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