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苗。
今年的京城,除了清明時節下了數天的雨,之後便一直天晴。
今日的雨苗算是今年入夏的第一場雨。
本來雨絲細小,落在人身上還未有多大的感覺,然隨着時間推移,雨點開始變大了些,好在入夜過後路上沒多少百姓,所以也未有匆亂之感。
此時的皇宮四處燈火通明,那些個後宮妃子,生怕熄了燭火就要被人落下什麼口舌一般。
廣明宮中,莊妃好不容易纔等到入夜,眼見外面還下起了雨,心神更定了些。
雨是很好的遮掩物,雨夜也總會讓旁人疏忽很多,她換了身素色的衣裳,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從內殿匆匆走出。
殿中,一位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侍衛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走吧。”莊妃吩咐了聲,那名侍衛頓時轉身帶路。
皇宮重地,若不是有他一路護送,光靠莊妃自己斷不可能出宮。
然而,殿門一開,一道閃電“轟隆”一聲,一抹月白身影映入眼簾,嚇得莊妃差點驚叫出聲。
待定睛一看,原來是蕭銘玉。
“銘玉!”莊妃瞪着眼睛,並沒有鬆口氣,心臟反而開始“怦怦”直跳,不知是方纔驚的還是在見到蕭銘玉後害怕的:“你怎麼在這?”
雨點又變大了些許,落在地上起了嘈雜。
蕭銘玉身上沾了雨水,見莊妃這身打扮,眸中似怒非怒,似狠非狠,藏在眼底之下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冷眼看着莊妃,薄脣抿緊,良久,才擡頭看了一眼還將莊妃護在身後的那名黑衣侍衛。
莊妃強穩下心神,吩咐:“你先下去。”
話纔剛落,黑衣侍衛兩個退步,便從暗處隱了下去。
見四下已無人,蕭銘玉才沉問了聲:“母妃這是要去哪?”
似是心虛,莊妃故意昂了昂頭,模樣高傲卻又不敢正視蕭銘玉:“這麼晚了,你來找本宮有何事?”
蕭銘玉心口怒氣莫名上涌,咬前一個邁步,便把莊妃逼得踉蹌:“兒臣是問母妃要去哪?”
莊妃心裏發慌,卻依舊面不改色,回過頭來質問:“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與你母妃說話!”
見莊妃顧左右而言他,蕭銘玉眉頭緊擰,直接問道:“父皇病重一事,是不是你下的手?”
“蕭銘玉!”莊妃聽到這話立即炸了,怒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可是我的親兒子!你竟然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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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裏,你可是去見過蕭銘祁?”蕭銘玉無視莊妃的怒問,質問。
莊妃心口一緊,蕭銘玉這麼說,便代表他已經見過蕭銘祁。
一股怒火頓時涌上心頭,怪不得,她當時去見蕭銘祁,原想好要用來威脅他的條件都還沒說出來,蕭銘祁就很是爽快的答應幫她,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七
蕭銘祁的勢力還在蟄伏,太初帝病重,蕭銘祁讓她下手,蕭銘玉知道肯定會與她決裂,所以她能想到,蕭銘玉一去地牢,蕭銘祁就把她所做的事全盤托出。
而宮裏,皇后對帝位也一防再防,虎視眈眈,屆時朝局動盪,蕭銘祁只需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莊妃不甘的蜷緊袖中的拳頭,面對蕭銘玉的質問,她自然不能承認,心下一狠,擡頭直視着蕭銘玉:“蕭銘祁現在一介罪人,他說的話你也相信?難不成在你眼中,母妃是這麼不堪的人?”
“且不說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我若真害了皇上,對我有什麼好處!你也知道母妃很希望你能坐上那個位子,但如今大寧的太子之位還在蕭銘川身上,若真是我下的手,那我豈不是將帝位拱手讓給了別人!”
莊妃這一番話可是冒了殺頭之罪的,可見爲了讓蕭銘玉信她,也是豁了出去。
然而蕭銘玉的神情不僅沒變輕鬆,反而更加黑沉。
身後的大雨像是受他心情影響一般,越下越大。
看蕭銘玉這樣,莊妃心裏急了:“銘玉!你難道寧願信一個外人,也不信你母妃說的話?”
“蕭銘祁給的漠北暗樁,我已經去查過,漠北的探子已經承認是你在他們那裏拿了藥……”
“你沒有證據!”蕭銘玉的話還沒說完,莊妃就怒吼着打斷!
她瞪着通紅的雙眼,看着蕭銘玉重複的怒斥一聲:“你沒有證據!怎敢在這裏誣陷本宮?”
“母妃要我拿出證據?”蕭銘玉怒極反笑,眼眸之中盡是失望:“母妃以爲兒臣爲何敢過來與你對質?”
莊妃是他的母妃,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謹慎,若非得了百分百的證據,他怎麼會來?
話落,莊妃頓時一個踉蹌,本就心虛的她瞬間沒了主意。
她本來很確定自己沒留下任何痕跡,但昨夜佈置本就匆忙,萬一在她不注意的地方落下什麼蛛絲馬跡……
想至此,她更是不敢說話。
蕭銘玉再次逼近,嚇得莊妃心臟一提,便聽他語氣悲沉:“落兒此時正在救治父皇,兒臣希望待父皇醒後,母妃能親自到父皇面前伏法認罪。”
“不可能!”莊妃一把抓住蕭銘玉:“銘玉!兒啊!母妃一旦認罪,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僅去見了蕭銘祁,還聽蕭銘祁的話,去找了漠北的探子,一旦認罪,可就是通敵賣國之罪,而她謀害的還是一國之君,即便是誅她九族都不爲過!
她雙手緊緊握住蕭銘玉的手臂:“母妃這麼做可都是爲了你啊!通敵之罪一定,不僅是我,連你,連顧蘇落,連整個武宣王府都要面臨滅頂之災,你不顧着母妃,也要顧及顧蘇落啊!你視她如命,你捨得她被你這樣連累嗎?”
此話一出,蕭銘玉渾身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乾了一般,整個人像松泄的氣球,眼神怔怔的起了頹態。
蕭銘祁告訴他真相的時候,他並未多去相信。
就如莊妃自己所說,害了太初帝,她有什麼好處?
所以他就順着蕭銘祁所說的去查,一面擔心害怕着,一面又期待着。
可越查,就越讓他心寒,越讓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