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過去了三十年，顧老依然記得很清楚。
就好像發生在昨天的事兒。
他繼續道：“我們進了山谷，果然陷進了泥坑裏，我們的戰士都下來推車，一輛輛的往前推，看情形，再有十多分鐘就能推出泥窪地。
可沒想到，一羣衣衫襤褸的村民突然從山上衝下來。
他們其中有老人婦女和兒童，有人大聲的喊車裏都是糧食，快去搶。
1950年，我們龍國剛剛成立不久，屬於百廢待興，很多地方其實還沒完全收回來。
我們鳴槍示警，沒用，一共三百多人衝過來，還有一個孩子大約五歲，聽說有喫的跑得太快，摔倒後再也沒爬起來。
她的母親抱着孩子的屍體嚎啕大哭，有的人看見後，更是兇狠的朝我們衝過來。
沒辦法，我們只好開槍，因爲有兩個戰士被衝過來的村民給活活打死。”
說到這裏的顧老眼底裏含着眼淚。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也就在這時，慕容灃突然朝我舉起了槍，一枚子彈射中了我的肩部，一枚在我的右腿，其實他當時奔着我的腦袋去的，我躲得快，隨後我立即還擊，有一發子彈正中他的眉心……”
顧淮安這次是真喫驚了。
目光直直的看着顧老。
顧老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腿部，不在意的說道：“還有碎彈片在裏面呢，也奇怪了，年輕的時候總疼，可後來卻不疼了。
我沒和你們說，知道的人也很少，因爲這一次行動不能提，事後調查出來的，除了幾個帶頭的是地特之外，其餘二百多人都是難民是窮苦大衆，他們一路乞討，是準備回老家的。”
顧老聲音哽咽，眼眸猩紅，他倉皇的抹了一把臉，將眼淚給抹去。
“……雖然被震懾住的剩餘村民不敢衝了，可是突然間轟隆一聲巨響，竟然爆發了山洪，渾濁的泥水傾瀉而來……”
顧老說到這裏，目光帶着痛苦。
顧淮安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的拍了拍爺爺的手背。
顧老說：“最後，我們只搶救回了三十八萬兩黃金和七箱古董，其他的不知所蹤。”
顧淮安：“怎麼個不知所蹤？”
顧老：“下游以及附近打撈一個遍，什麼都沒有，三百多村民活下來一百多個，領頭鬧事的地特死了七個，抓住三個，有兩個跑去了某島。
慕容灃是個賣國賊，他早就和X國人勾結在一起，海城已經收回來，倉庫遲早被發現，他們想要運回去不可能了。
所以，假裝告密提供信息，其實早就勾結好，等着搬出來半路劫持，然後開我們的車扮成我們的人繞路去海港。
要不然，他們沒有辦法將東東西運出去。
沒想到一場洪水衝過來，暗地裏埋伏的人也被衝的七零八落，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沒死，也沒去醫院，一口氣憋着想要找回剩下的四十二萬兩黃金和五箱古董。
可是，找了整整一個月，方圓百里，可以說是挖地三尺也沒有一點線索。
最後，不得已我們退回了北都，這個案子就成了機密，不能輕易對人言的機密。
慕容灃死了，你錢爺爺也負了傷，他主動跟領導說，就是一致同意按照原路走，因爲那個村子不熟悉，並不安全，所以沒有選擇繞道，我們兩個自請處分。
後來我才聽說，慕容灃沒完成任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全家都被滅口了……”
“如今我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重啓調查，但這樣也好，真的能查清楚，我死也瞑目了。”
顧淮安皺着眉頭：“爺爺，您確定慕容灃是朝您開槍？”
顧老：“是，黑洞洞的槍口，距離我有兩個卡車的距離，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當時也是震驚了，反應慢了一息，要不然他打不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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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想了想：“慕容灃家沒有後人嗎？他既然準備裏通外合，爲什麼不將家人送走？這次重啓調查，主張人是誰，是不是和慕容家有關係，當年的慕容灃爲什麼和錢爺爺的堅持是一樣的，那個路過的村子，你們調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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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雖然被問了這麼多，可還是用欣賞的目光看着顧淮安。
隨後一一的回答了他剛纔的問題。
“根據地特交代，他是這次行動的指揮，他第一個目標是我，第二個是老錢，我擋了一下，就打在我的腿上，可是，還有地特舉起了武器。
所以，你錢爺爺的腿也受傷了，每到寒涼的天氣，就會疼痛無比。
至於爲什麼沒有安置家人，慕容灃可能是沒想到我竟然沒死，老錢也只是受了傷。
慕容灃有後人，目前在香江，就叫慕容，過幾天要來北都，她給郵寄了材料和申請調查的信件，主管這事兒的是你楚爺爺。”
“後來沒再去附近查看嗎，是不是被大水衝到了峽谷的縫隙或者淤泥裏？”
顧老：“看過了，年年都去，當地主管工作的是你四伯，等他退休了，接班的是你二堂哥。”
顧老嘆了一口氣：“四十二萬兩黃金，還有五箱古董，依然沒有任何蹤影，當年涵城屬於半解放狀態，各方勢力構成很複雜，還有山賊出沒。
其實的確有疑點，可疑點是什麼呢？說我冤枉了慕容灃，可我身體裏還有一個子彈取不出來，我都不知道今晚睡下了，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顧淮安很難受，他拍了拍爺爺的手，沉吟了一瞬，說道：“我錢爺爺……您就沒懷疑過嗎？”
“隊伍裏有你錢爺爺的侄子，是他大哥的遺腹子，唯一的兒子，當年二十歲，因爲當時沒有馬上還擊，他也被那些難民撕扯，被石頭打中了頭部……後來他就傻了，什麼都不知道，在牀上躺了十年後也離開了人世……你錢爺爺也是恨我的，可我又爲他擋了子彈，反正，恨不恨的其實也就這樣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顧老的神情還是帶着難言的苦痛。
“爺爺，你想沒想過，村子裏其實比山谷還要危險？”
“我想過，可是村子都被洪水給衝沒了，即便是有線索，也找不到了，畢竟那是1950年啊。”
說到這裏的顧老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淮安，爺爺的性格你應該知道，就算你錢爺爺承擔了責任，我還是找領導彙報說了實話，領導說，作爲總指揮，堅持原路前行沒問題。
陌生的村子，突然出現的放牛娃，這些都是危險的不確定的因素，領導還安慰我，也許村子裏更危險，也許我們會全軍覆滅。”
顧老苦笑道：“但不管如何，我還是對不起你的錢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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