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有沒有,感覺到府裏的人,都怪怪的。”
蘭葉與白桃伺候沈意歡沐浴完畢,手裏正拿着棉布,一邊爲她絞乾頭髮,一邊忍不住疑惑開口。
她總覺得,府中的下人對待姑爺時,態度有些過於緊張了。
一個商戶之子,又沒有在北臨生活過,怎麼府上的奴婢們都戰戰兢兢的麼?
難不成,北臨的下人見了新主子,都這態度?
不應該呀!
聽到蘭葉的話,白桃的手頓了下,也跟着說道:“是啊小姐,奴婢也覺得有些怪怪的。”
“你說,姑爺他,會不會有古怪啊?”
白桃眉頭皺着,“要不然,奴婢讓人去通知小多與錢伯,讓他們查一查姑爺?”
萬一他在揚州花言巧語只是爲了小姐手裏的銀子呢?
或者,他對小姐有所圖謀,將他們哄來這裏,只是方便他得手?
她不想把人想的那麼壞。
可是到了一個新地方之後,她作爲小姐的貼身丫鬟,不警惕怎麼行?
沈意歡坐在梳妝鏡前,聽着兩個丫鬟的對話,目光與鏡子裏的兩雙眸子對上,輕輕搖搖頭,聲音淺淡,道:
“安心住着吧,具體什麼情況,過一段日子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與兩個丫鬟的擔憂不同,她見了府中下人對宸月的態度,反而安心許多。
白桃與蘭葉聞言,對視一眼後,均微微屈身,齊齊應了聲是。
小姐既然這般說了,那就說明小姐心裏有數。
反正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再加上小多與錢伯跟過來了。
就算姑爺真的生了什麼心思,他們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二人這樣一想,剛剛那股擔憂,便也散了幾分。
又拿起布子仔細的幫她擦乾淨頭髮上的水分。
不經意間,二人的目光落在鏡子裏的人身上,眼睛皆是一驚,只見鏡中人,一頭烏鴉鴉的青絲自然地垂在腰間。
溼潤的髮梢還帶着微微的潮溼,末端墜着一顆細碎的水珠,彷彿清晨荷葉上的露珠,搖搖欲墜。
一雙眸子,更是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神祕而深邃。
隔着鏡子看她,面前似乎蒙着一層水霧,在那水霧的映襯下,又微微有幾分楚楚動人。
肌膚如羊脂玉般潔白細膩,透着剛剛沐浴後的粉嫩光澤。
修長的脖頸線條優美,宛如一隻優雅的天鵝。
鏡中人不經意微微側過臉時,容顏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高挺的鼻樑,櫻桃般的小嘴,微微上揚的嘴角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這樣的好顏色,哪裏像是孕中婦人該有的?
哪怕是她們見慣了小姐的美貌,可是此時此刻,還是被驚豔到了。
可明明小姐是個孕婦啊!
這般模樣,哪裏是孕婦該有的好氣色。
“小姐這般,哪裏看着像個懷孕的婦人,如此模樣,世間少有!”
白桃癡癡的望着鏡子裏的人,喃喃自語。
“是啊,這一路上,姑爺對小姐的心,倒是我們有目共睹的,或許,剛剛是我們小人之心了。”
蘭葉看着鏡子裏渾身氾濫着溫柔,又極具母性光芒的人,難得的爲宸月說了句話。
沈意歡嘴角輕輕揚起,心說蘭葉這話不錯。
宸月要真有心算計她,還能將她養成這般模樣?
且不說她懷着韞兒時狀態如何,就單單說這一路上的行程。
他就從未考慮過,除她之外的任何因素。
一切都是以她的狀態爲主。
若說懷孕了不受罪,或許是她體質好,是肚子裏的孩兒乖巧。
那這一路上長途跋涉,能喫能睡,一點兒罪沒受不說,還能將自己養的脣紅齒白,臉頰粉嫩泛着光澤的人,她恐怕是第一個了。
宸月這般待她,將她養的這般精細,若只是爲了算計她的話,那她沈意歡也認了。
畢竟,今日一入府,府中下人對待宸月的態度,就已經將她來時路上的那些顧慮完全給打消了。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本就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他忍了這麼多年沒出手,直到她與宋巍和離,才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
又是換了身份靠近她,又是各種寵着韞兒。
換做旁人,誰能做到?
更不用說,堂堂北臨王,想要一個女人,只肖一句話的事兒,就有人爲他送到牀上,供君採頡。
可他從未用那樣的法子,折辱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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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京城,還是在揚州,他都是用行動一步步撬開了 她的心。
而非強取豪奪,將她當作玩物。
如今,更是屈尊下嫁入她沈府做了上門女婿。
若她再懷疑他的真心,便有些不知好歹。
更不用說,她如今懷着的,可是他的骨肉。
垂眸沉思的功夫,二人已經將她的頭髮隨意的用簪子挽了個髮髻,其他隨意的披散在背後。
前院書房裏,男人臉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聽着下屬彙報軍情。
“王爺,陳副將已經認罪了!”
“只是他聽說王爺回來了之後,便一心要見王爺。”
男人眼神冰冷,眸子裏閃過了然。
陳家人,還需要錢嗎?
陳家的富貴,從母后入宮之後,就一躍成了京城的一流世家。
隨着母后在後宮榮寵不衰,陳家得到重用,再到皇兄登基之後,陳家榮光,無可匹敵。
可他,卻連這點錢都貪!
可憐!可笑!
簡直可恥!
“王爺您看,什麼時候去見陳副將,有些事情,他說不見王爺,他是不會說的。”
周副將小心的看了眼座上的男人,王爺若是處置了陳副將,便會傷了太后的心。
可若是不處置他,恐怕軍心動搖,難以服衆啊!
男人嘆了口氣,“你先下去吧,仔細盯着他,待明日我去處理。”
男人揮揮手道。
“是,王爺!末將告退!”周副將抱拳行禮,便穿過小門離開了書房,從宸府隔壁的小院兒離開了。
只留下眼神靜靜坐在椅子上沉思。
他與陳家,牽絆太多,他不想趕盡殺絕。
可腦海中不時迴盪着的,那些肢體殘缺的老兵們對他的信任,以及見了自己時,熱切的眼神,都讓他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若是就這麼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他如何面對軍中的將士們?
如何再有臉讓他們追隨?
如今看來,只能讓人遣送他回京,交給皇兄處置了。
他負責打仗,負責保護百姓,貪官污吏自然是皇兄處理了!
皇兄孫子都有了,他多空出點兒時間陪陪妻兒,也沒什麼的吧!
想到這裏,男人脣角勾起一抹笑,朝着海棠苑走去。
他是北臨王,會打仗就行了,懲處貪官的事兒,可不歸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