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辭啞口無言,當年,他和“白月光”網戀之時,壓根不認識林淺,更不知“白月光”有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弟弟。
不知道歸不知道,事實是事實。
“淺淺,”顧硯辭先是掛掉電話,再擡起右手,托住林淺皮肉緊繃的瓜子臉,拇指輕輕摩挲她光滑如瓷的幽涼肌膚,滿懷歉意地說:“你怨我,我無可辯駁。你心裏有氣,大可以打我一頓出氣,動手吧,我皮糙肉厚,經得起暴打。”
顧硯辭刻意用了清冽又磁性,頗有金屬質感的語調說話。嗓音入耳,似燦爛驕陽穿雲破霧,驅散壓在林淺身上的層層陰雲,喚回她瀕臨消散的理性。
她緊繃的面頰上扯開一抹笑,嘴角裂了咧,“你說得對,我沒理由恨你。你發現他是她弟,既收拾他,又和她反目成仇。你做到這份上,我還責怪你,屬實有點不講理。”
輕微的雞啼聲隱隱約約傳來,顯示天將破曉。
林淺脫下外套,起身走進室內,回到臥房補覺。
心有所思,睡有所夢。
夢裏,霸凌過她的韓某某,像跳樑小醜般上竄下跳,一口一個“小賤胚子”,又吐唾沫,又揮舞手腳。
面容不明,披頭散髮的女人,像母雞護犢子似的護着他,尖聲尖氣喊:親弟弟!親弟弟!我要保護我的親弟弟……
一覺醒來,不知現是何時。
林淺睜眼,通過佔據半個牆面的玻璃窗,看見堆滿烏雲的蒼茫天空。
雨水像線條般連接天和地,擊打草木花葉,發出“滴滴答答”的細碎聲響。
一隻男人手從身後伸過來,搭上她覆蓋着一層菲薄真絲布料的肩膀。
熟悉親切的親男聲調,在她身後問:“醒了,你回來之後沒睡好,又皺眉頭又嘆氣,做噩夢了吧?繼續睡,睡夠了,我們出發。”
“不睡了,”林淺身子躺正,慢悠悠地坐起來,“睡久了,腦袋疼。”
此時她才發現,顧硯辭交疊着兩條長腿,坐在牀沿邊。
他又戴上平時偶爾戴一次的金絲邊框眼鏡,穿了件樣式簡潔嚴謹的商務風襯衣。
灰黑色領帶系得筆挺規整,夾着閃爍冷光的金屬領帶夾。包裹長腿的黑西褲布料高檔,裁剪熨帖,完美貼合腿部,勾勒出筆挺勻稱的線條。
看似簡單且平常的服裝,實則經過精心搭配,彰顯出他特有的清雋矜貴風格,於風度翩翩中透出意氣風發的男人味。
恰是林淺最喜愛的模樣,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幾分鐘,林淺“嘖”了一聲,“大早上玩美男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憋着什麼壞。”
“哪有!”顧硯辭神色無辜,“視爲知己者死,人爲悅己者容,我沒憋壞,只想以色事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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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把梳子,梳理林淺披在腦後的紛亂長髮,邊梳邊說:“剛起牀手腳倦怠,啥都不想幹,這洗臉刷牙的活,由我伺候你,讓你過一把嬌小姐的癮。”
抑鬱症一大特徵:懶!
林淺確確實實懶於動彈,顧硯辭甘願伺候她,她由着他。
顧硯辭像盡心盡力的老父親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小閨女般,先給她梳頭,再給她洗臉刷牙,塗抹護膚品,拿化妝品描眉畫眼,最後給她換上精心搭配的千金風高定女裝,“好了,我們下樓。”
今日下雨,早餐擺在室內。
一改平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精緻風,今天的早餐,走淳樸路線:南瓜粥、豆腐腦、烤紅薯、鹹鴨蛋……還有一盤由五香蘿蔔乾、醬油花生米、香辣芥菜絲、甜醋薑片等十幾種醃菜鹹菜組合成的小菜拼盤。
顧硯辭遞上一碗南瓜粥,介紹說:“是剛從昨晚那個農家樂裏挖來的廚師做的菜,以後,你不用跑那麼遠,隨時都能喫到他做的菜。”
林淺不由想起顧硯辭昨晚所言,她以爲,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想不到,爲討好她,他說到做到動真格。
她拿起一塊從中間剖開的鹹鴨蛋,用小勺挖起鮮紅流油的鹹蛋黃,放進嘴裏,輕聲說:“我沒那麼生氣,你不必放低姿態,想方設法討好。”
顧硯辭坐在她對面,維持着優雅體態,慢條斯理地進餐,“沒那麼生氣,那是有點生氣。既然生氣了,我自當千方百計消掉你的氣,以防你有朝一日說自己攢夠失望,然後頭也不回的離我而去。”
早餐喫畢,外邊依舊是大雨滂沱。
坐在餐桌邊,林淺無情無緒地說:“雨天我不想出門,等等吧,等到雨過天晴再出發。”
顧硯辭欣然應允:“可以,這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你要無聊,先玩會兒遊戲。”
想讓她玩遊戲,顧硯辭刻意推薦:“有一款海島生存+殺怪的單機遊戲挺好玩,就這個,你肯定喜歡。”
他拿來筆記本電腦,打開他說的遊戲。
一看屏幕,林淺當即明白,他爲何說:你肯定喜歡。
遊戲裏的怪物形象,全替換成“韓某某”,個個肢體殘缺,似喪屍般僵硬挪動,眼球灰白,時不時仰天長嘯。
有成年版的韓某某,也有童年版,最讓林淺憎恨的韓某某。
乍見仇人,分外眼紅。
林淺握緊鼠標,點擊左鍵,操縱遊戲角色射出一連串憤怒的子彈。
“噠噠噠”馬克沁重機槍噴吐出耀眼烈焰,子彈出膛,擊毀撲上來的韓某某們。
剎那間,殘肢斷胲滿天飛,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千百個“韓某某”粉身碎骨,碎裂成一地血裏呼啦的殘骸。
“呵!”林淺眉開眼笑,“真過癮,代入感很強,真有種親手屠戮他的快感。”
“殺他的武器多的是,”顧硯辭按下某個數字鍵,重機槍變成斧頭,“他來了,砍他!”
林淺一點鼠標,斧頭“唰”地一聲劃過半空,穩準狠地砍下“韓某某”的腦袋,再一點鼠標,斧頭將另一個“韓某某”攔腰砍斷。
越玩越過癮,林淺時不時變幻武器,從斧頭切換到手雷,從手雷切換到狼牙棒,再到霰彈槍,花式暴虐“韓某某”。
玩了幾個小時,林淺眼睛乾澀,腦袋昏脹。
她闔上筆記本,隨口說道:“嘴巴里淡淡的,有沒有夠味兒的水果?”
坐在一旁,面對着另一臺筆電的顧硯辭,立即端上一碗拌着紅豔豔辣椒鹽的青綠色酸嘢,遞上長度適宜的牙籤,“這東西,又酸又辣,符合你說的‘夠味兒’要求。”
林淺接過玻璃碗,拿着牙籤撥了撥碗裏切成塊狀的各色水果,嘴裏的唾液加速分泌,“你跟我心有靈犀嗎?我正正好想喫這個。”
“我們是夫妻,自然心有靈犀。”顧硯辭伸手一拉,將林淺拉到他懷裏。
林淺順勢坐到他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腦。
屏幕上,全是網友發言,一個個自稱被興創摧殘到死去活來的打工人,義憤填膺地聲稱:“珍愛生命,遠離李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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