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沒言語,林淺忽地聽到顧硯辭近處喊她:“淺淺!”
林淺轉眼,看見顧硯辭健步走來。
他還穿着睡覺所穿的真絲睡袍,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步伐沉穩,神態從容自若。
走到林淺身邊,顧硯辭抖開西裝,披在林淺身上,像老父親責備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責備她:“夜晚溫度低,不披衣裳就出來,着涼了有你受的。”
外套他白天穿過,還殘留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淡體味。
林淺拉了拉西裝外套,擡眸盯住他,慢悠悠問:“你出來多久了?”
顧硯辭在長椅上落座,答道:“剛出來,方纔醒來,發現牀邊沒有你。走到窗戶前向下看,一眼看到你,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只穿了一件睡衣,身上再無禦寒衣物。擔心你着涼,我趕緊拿了件西裝,下樓找你。”
語畢,他看了眼戴在林淺耳朵上的藍牙耳機,狹長黑眸裏涌動的光澤忽明忽暗,“既起了疑心,爲何不問我?你問她,就不怕她胡說八道,離間你和我?”
林淺據實反駁:“不問你,是我知道,在你嘴裏,問不到實話。從開始到現在,你隱瞞得何其深。若不是偶然間聽到一些話,我都不知道,你已經找到她。更不知道,你們在暗地裏來往好幾次。”
想起一件事,林淺吸吸鼻子,“前些日子,我與鹿菀路過某條街,看你進了某戶民居。我們在外蹲守半天,卻沒蹲到你……”
她尚未問完,顧硯辭竹筒倒豆子般,原原本本交代:“你們沒看錯,進去那個人,確實是我。我一進門,瞥見掛着自家車牌號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我就知道,壞了。怕你闖進來,抓我個正着,我立馬衝出後門,快馬加鞭地趕到公司。”
林淺瞥了他一眼:“你屬狼的麼?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再問你,會議室的監控,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全程沒離去,怎會現身那裏?”
顧硯辭輕聲咳嗽,“咳,我說會議記錄不全,就想引導你看監控。我給你的監控,不是當天監控,是修改了日期的往日監控。你沒參與當天會議,自然不知道當天的會議上,討論了那些事,看監控哪看得出端倪。”
林淺:“……”
“你大爺的!”她咬牙,“那時候怎麼智商在線呢?看吧,你心心念念只想隱瞞,我問你,根本問不出什麼。”
“聽我解釋,”顧硯辭說起他瞞着不說的具體原因:“怕你胡思亂想,越想越離譜,想着想着一走了之,我不敢說。”
林淺從鼻腔裏哼出一聲笑,語調犀利:“你像對待辛諾那樣對待她,我哪會胡思亂想。你既說得出用金錢補償她,還出手就是兩個億,說明你對她即便沒有男女之情,到底有強烈的愧疚心。”
她的話有理有據,顧硯辭無可辯駁,“我承認,一開始,是有那麼點愧疚心。她的人生因我而毀掉,我還辜負她,讓她萬念俱灰。劃重點,只是愧疚,無關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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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話裏話外流露出歉意,林淺的胸腔一鼓一縮,鬱積起股股悶氣。
她的手指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掌,拇指的指甲深深扎進手背的肌膚,扎破錶皮,持續往下。
指甲抵到骨骼,隨之彎曲,“嘎嘣”一聲折斷。
顧硯辭“嘶”了一聲,喫痛皺眉:“不是咬就是掐,還說我的佔有慾強,你的佔有慾,跟我一樣強。”
他話題跑偏,林淺沉下臉,“不許東拉西扯,說重點。”
顧硯辭不說,反問她:“你跟她說了半了些什麼?”
林淺如實轉述自己聽到的話,當她說到“他和我反目成仇”時,顧硯辭微微頷首:“沒錯,發現她是他姐姐,還發現她是護弟狂魔,我心裏那點歉意,在頃刻間消散殆盡。她出車禍,真怪不了我,那是上天賜予她的報應。”
他反手扣住林淺的左手,黑眸下斂,溫聲說:“我知道,你恨她弟弟,恨不能食肉寢皮。我更知道,我和她暗通曲款,你發現了不一定大發雷霆。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她弟。你得知,重則撕碎我,輕則廢了我。現實容不得我搖擺不定,所以我立時出手,毀了她弟弟,並告訴她,因厭惡她弟弟,我連着她一併厭惡。”
林淺默不作聲,暗自分析他的話。
以爲她不信自己,顧硯辭輕咳一聲說:“你看過新聞報道,自是知道,她弟弟確實是身受重傷。他現如今還躺在ICU裏,你不信新聞報道,大可以親自去到醫院裏一看究竟。”
“新聞報道我信,”林淺眼光一凜,說到重點:“有錢,癱瘓了又如何?花點錢請幾個護工,他照樣享受好日子。她說你掛失了給出去的支票,我姑且相信。”
嚥了口唾沫,林淺雙眸灼灼,煥發出冷灩清光:“你跟她剪不斷理還亂,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要施以援手,在經濟上資助她,我一定……”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在顧硯辭脖頸上劃了一下,“要你半條命,讓你下半輩子生不如死!”
她威脅自己,顧硯辭不怒反笑,“還好,我犯了錯,到底沒觸及你的底線,算不上大錯特錯。”
此時,通話猶在繼續。
倆人說的話,電話那邊那個她,悉數聽清。
林淺正要摘下耳機,忽地聽到尖銳爆鳴:“事實擺在眼前,你一定看透他了!他呀,看似深情,實則薄情。他愛你,你是寶貝疙瘩。他不愛你了,你什麼都不是。收起你的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他今天一心想討好你,不惜傷害我。明天他討好新歡時,照樣傷害你。別說他愛你的心一成不變,愛我愛了那麼多年說變就變。愛你的心肯定變。”
林淺按了按藍牙耳機,語調端是得瑟:“我就是得意,看你弟弟下場那麼慘,我心花怒放,興奮的不要不要的。順便說一句,你失去他,也是你應得的報應。像你這種是非不分,只知道維護弟弟的壞姐姐,活該受重創受打擊。”
不愧是護弟狂魔,對方搬出合情合理的緣由,爲自個辯護:“他是我的親弟弟,身爲姐姐,我有保護好他的責任與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