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溫宛卿才若無其事地說:“你逾矩了。”
“阿布都拉,我此行是助突厥與大梁達成和平條約,不是來談什麼兒女情長的。”
阿布都拉低頭行禮道:“我明白了,是我多嘴。”
溫宛卿擡擡手,示意他離開,“既然我已經解答了你心中的疑點,那你便走吧。”
“我們共處一室太久,免得旁人說閒話。”
她刻意說出這種刺痛人心的話,同時斂眸,沒再看阿布都拉的表情。
阿布都拉也沒多說什麼,轉頭離開了營帳。
溫宛卿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扎那一事過後,中原和突厥的樑子算是結下了,議和一事更加沒影。
她依稀記得當初可汗的要求是,盡力抱下察漢城。
但若真的和大梁打起來,以突厥十萬不到的兵力去衝撞大梁二十多萬的人馬,怕也只是有去無回。
更何況現下突厥內部大亂,溫宛卿這次帶來的援軍,也不過七萬而已。
可她若是什麼都不做,放任戰夜燼率領大軍踏入察漢城內,她也有些許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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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是突厥人無關,只是因爲她和察漢城內衆人都密切相處過,如果當真陷入戰爭中,無論戰夜燼品行再好,百姓的生活也難免動盪。
而且……
思索間,溫宛卿又聽見賽雅在外面輕輕敲門,她回神問道:“什麼事?”
門外的賽雅壓低聲音說:“探子來報。”
“讓他進來。”
溫宛卿回答得十分迅速,隨後便看見一身黑衣的侍衛快速走了進來,她抿着脣問道:“可是最近打聽到什麼重要的消息?”
侍衛拱手道:“屬下留在突厥內的探子來信說,有一小隊人馬正朝察漢城這邊趕來,看他們身上的穿着,不一定是可汗派來的人。”
她身體一僵,“這是什麼意思?”
“眼下突厥內除可汗外,還有人自立爲王,在暗處隱隱與可汗作對。”
侍衛解釋着,面上帶着厭惡,“那羣人依然保持着遊牧族原先的習性,四處遷移,居無定所。可汗幾次想找到他們的老巢都被他們逃脫。”
“這次他們派人來察漢城,估計也想來分一杯羹。”
溫宛卿嘴脣緊抿,面色微沉,“我知道了,繼續盯着那隊人,別讓他們那麼輕易過來。”
“是!”
侍衛剛擡腳準備離開,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忙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這是鳶璞公主來信,正好屬下路上碰見了送信之人,便一同帶了過來。”
鳶璞姐姐的信?
溫宛卿面上的冷色消退了些,擡手示意侍衛離開。
等營帳內重回安靜,她忙展開信封,看着有些熟悉的字跡,細細閱讀起來。
鳶璞的信裏沒講什麼廢話,除了幾句報平安和詢問她在察漢城的日子如何外,便只剩下關於三皇子的事情。
溫宛卿表情一震,一行行地看起來。
“可汗已經知曉察漢城如今的局勢,朝堂中也有了不和諧的聲音,三皇子忽然改口,主張求戰,並主動請纓前往察漢城。”
“不過此事暫時被可汗否決,但三皇子仍然在不斷爭取,不知等信到宛宛手裏後,朝堂中局勢會不會有所變更。”
“若是三皇子當真去了察漢城,宛宛須得萬事小心,莫讓他鑽了什麼空子。”
一路閱讀到最下面,溫宛卿深吸一口氣,將信放在燭火下燒盡。
隨後她提筆給鳶璞寫了封回信,交代自己的近況。
待夜深後,溫宛卿低頭看着桌案上的沙盤,一時陷入了沉思。
如今察漢城的正面是虎視眈眈的中原大軍,身後還有熊心豹子膽的突厥暗處勢力。
唯獨中間是她和永越率領的援軍。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馬車上救下她的那批人,以及她脖子上的狼牙吊墜究竟有什麼大用處。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狼牙吊墜應當類似於中原的虎符,只是她還不知這東西該怎麼使用。
至於那隊隱祕的黑衣人,溫宛卿至今也猜不到他們的身份。
不過她暫時能確定的是,那幾個人對她沒有殺心,她還隱約能記起那黑衣人的眼神,充盈着擔憂和……欣慰?
溫宛卿抿着脣,在紙上勾畫出當下的局勢。
除了她剛纔想到的三方勢力外,還有一個仇視她的三皇子,正在皇宮裏等待出戰。
若是議和不成,怕是可汗當真會答應三皇子的請求,領他率兵抗爭。
到那時,她幾乎能猜到自己是什麼下場。
溫宛卿自嘲着扯了扯脣,到底三皇子纔是可汗的親生子,她不過一個隨意利用的外人罷了。
與此同時,後山處。
自白日裏聽過永越說的話以後,戰夜燼一個人在營帳內深思了許久,直到夜深,才上了後山,再次站在藥婆墓前。
他手裏緊攥着永越帶過來的那對耳墜,仍然沒辦法完全相信她的話。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想必永越也是猜到了這一點,才故意說“溫宛卿”正是與藥婆葬在一處。
她知道藥婆對“溫宛卿”來說,意味着什麼,所以戰夜燼就算再想追究到底,也絕無可能挖開藥婆的墓。
若是那永安公主不是溫宛卿,真如永越所說,她只是見過溫宛卿罷了,那麼,他再駐兵在後山處,也便沒了意義。
念及此,戰夜燼珍重地親了親手裏的耳墜,低語道:“若是我弄錯了,你可會怪我?”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沒多久,戰夜燼便聽見冷鋒匆忙的腳步聲,他擡眸,主動開口詢問道:“什麼事?”
冷鋒頓了頓,纔開口道:“王爺,幾個將軍全在主營帳內等您。”
“這麼晚了,他們還不休息?”
戰夜燼大概能猜到這幾人現在過來是什麼意思,他暫時將耳墜收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