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把秀眉一擰,踩着蓮步就到了廚房外,看見廊下正圍了好幾個人,鬧哄哄的。
“反了不成?!”
白露沉聲喝了一句,那些人立刻安靜下來,縮頭縮腦地拿眼偷偷瞅着她。
她緩步走過去,沉着臉道:“大呼小叫的,這都是在做什麼?逐風院是少爺小姐們的院子,往日裏沒個章法,從今兒起,都把規矩給我都立起來!”
清亮的呵斥聲之後,一片安靜。
白露走近一看,卻見被好幾個半大小子圍着的,正是老二。
他的身量在同齡人中不算高,被幾個人這麼圍着,面上卻絲毫不覺怯意,站得穩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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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白露來了,衆人默默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怎麼了,誰來說說?”白露走到老二身後站着,衝着鬧事起鬨的人擡了擡下巴。
一個眉目機靈的半大小子往前拱了幾步,拱到白露跟前打了個千兒,討好道:“白露姐姐,您可要替小子們做主。”
“小子幾個,”他用手往後劃拉了大半個圓,將身後那幾個人都圈在裏面,才接着說,“從公主府開府之日起,咱們便在這逐風院裏伺候着,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錯。”
“這麼多年,不念功勞也有苦勞,白露姐姐您說對吧?怎地今兒便翻臉不認人了,一大早的,二少爺便說要將小子們給逐出去?”
他這裏剛剛訴完苦,緊接着那幾人便跟着起鬨:
“是啊是啊,不至於吧?”
“我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難道還錯了不成?”
“擱這裏起早貪黑的伺候着,都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在他們後面,老大提着拳頭,雙眼冒火,要不是有老四苦苦拉着他,早就衝上去把那些滿口胡說八道的傢伙給狠揍一頓出氣!
“大哥,二哥說了,都交給他處理,讓我們都不要管。”
老四把老大拉得低下身子,在他耳旁輕聲說着。
老大“哼”了一聲,心道:要不是老二提前說過,他這暴脾氣早壓不住了!
待他們七嘴八舌議論了幾句,白露才點了其中一人問道:“你多大?”
“回白露姐姐的話,小子今年剛滿十二。”
白露嗤笑一聲,道:“主子開府十年,你十二。合着,你兩歲就能挑水擔柴、灑掃庭院了?”
那幾人一愣,老四卻“撲哧”一樂。
少女清脆的笑聲,毫無遮掩的在逐風院上空響起。
老大一怔,隨即彎了彎嘴角,鬆了握緊的拳頭。
太好了,四妹妹竟然還能有在公主府裏肆意歡笑的這一天。
“別以爲我今兒剛到,就以爲我是好欺負的!”
真當她不知道呢,來了逐風院這幾回,除了來寶,就沒見着過什麼正經伺候的下人。
這會子倒是一個個都冒出來了,可見都是慣會偷奸耍滑的。
白露柳眉倒豎,冷聲道:“哪怕我不知道,二少爺卻是極清楚的。你們幾個滿口胡沁,按我說,二少爺只是把你們給攆出去,委實是太心善了些!”
逐風院正是亂糟糟的時候,爲了讓老二和白露順利把規矩給立起來,秦瑤光讓府裏專管刑罰的健婦們一大早就在院子裏候着聽差。
白露的話音剛落,幾名健婦就走上前來,上前扭着那幾個以爲能討了巧的半大小子的肩頭,靜候吩咐。
院子裏,遠遠近近的有不少僕婦下人都瞧着。
白露說完,朝着老二行了個蹲身禮,恭謹詢問:“二少爺,奴婢以爲,此等不守本分的刁奴,不如回稟了殿下再來處置,您看可好?”
瞧着動靜的一干下人,心裏齊齊一驚。
怎麼着?
這院子裏,還真是二少爺管事?
那幾個小子,他要攆,白露姑娘就真的讓他給攆了,還要回了殿下?這事兒一到了殿下跟前,他們幾個還能討到什麼好!
白露自然知道所有人都瞧着她,姿態越發恭敬了些,老二沒讓她起,她便蹲得紋絲不動。
老二頷首道:“可。”
又做了個手勢,讓她起來。
白露這才穩穩起了,走到老二身後,目光緩緩掃過四周道:“主子說了,逐風院內大小事,由二少爺說了算。”
“再讓我發現那起子偷奸耍滑的、欺上瞞下的、不尊少爺小姐們的,一律請府裏的家法處置!”
有那幾個小子的先例在前,衆人哪敢說半個不字,齊齊應了。
不一會兒,更有那廚娘殷切的將那糖蒸酥酪端到老二跟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才眉開眼笑的端到還病着的老三牀頭。
逐風院裏的消息傳來時,穀雨正帶着好幾個小丫鬟,摘了好幾筐春棠苑裏的鮮花回來。
柳條編的柔軟筐子,原不是什麼能上得了檯面的東西,卻因爲筐子裏盛着滿滿當當的鮮花,頗有幾分自然的生動野趣。
時辰尚早,秦瑤光剛洗漱完畢,便在廊下的貴妃榻上靠了,藉着晨光看她們幾個分着筐子裏的花。
那枝條完整花瓣開得鮮活的可以在屋子裏用清水養起來,其餘的花瓣單獨放在一旁,花蕊又單單放了,可用來做鮮花宴、或者做了糕點、還可以做口脂面脂。
丫鬟們都是妙齡少女,在公主府裏養着,恐怕比那平頭百姓家的姑娘們日子還好過些。看着細嫩的手指在鮮花中來去,光是這麼瞧着,就極爲養眼。
秦瑤光在現代就是個顏控,到了這裏也不例外。
人嘛,總是生來就嚮往着美好的事物的,能“審美”幹嘛要“審醜”?
穀雨取過一朵秋海棠分了,笑着道:“殿下,您是沒瞧見,婢子走的時候啊,周太太那個樣子都快哭了。”
春分心直口快道:“她有什麼可哭,還心疼那滿院子花呢?這府裏什麼東西不是我們主子的?”
兩個小丫頭聽了,偷偷捂嘴笑。
秦瑤光瞧着就知道別有內情,便多問了一句,穀雨假意無辜道:“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兒之後,春棠苑裏就只有綠色了。”
不愧是她的侍女,幹得漂亮!
秦瑤光悄悄在心裏豎起了大拇指,春分便跟她說起一大早在逐風院裏,白露替二少爺立威的事。
剛說了幾句,小丫頭來稟:“長公主殿下,周太太求見。”
穀雨臉上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用一朵盛放的月季往左眼一遮:“她可是來討她的花兒了?”
秦瑤光笑着起身,道:“無妨,本宮正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