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然是心平氣和的說這些的,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
可是鬱南城聽着,卻覺得心驚肉跳。
他和小星星的相處時間不長,可是這個小姑娘帶給他的溫暖卻不是一點半點,甚至是這些年來鬱景希都沒有給過的溫情。
這樣一個樂觀堅強的小丫頭,卻常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他的兩個孩子,一個身體不好,一個精神不好,生下來沒有健全的家庭護着,他當年究竟是犯了什麼糊塗,纔會想到要代孕生子的事情來。
“小星星,發作的時候,都是顧澤陪在你身邊?”
鬱南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帶着幾分自我安慰的成分的,這個時候他竟不願意和顧澤計較太多了,他希望盛安然爲了孩子緊張崩潰的時候身邊有人陪着。
而如果這些年是顧澤陪着盛安然走過這麼多的生死關頭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意,自己的確比不上。
盛安然卻搖了搖頭,“我剛到美國的時候,跟他還不認識,那個時候小星星的身體是最糟糕的時候,我每天都擔心的睡不着覺,我怕我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她就沒有呼吸了。”
鬱南城心頭揪了起來,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突然爲人父母了,也是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那個時候身邊也沒人教我,我就自己摸索着來,後來把小星星教成現在的樣子,我總覺得這孩子有時候是過分懂事了,其實不是什麼好事。”
她自己從小就是過分懂事,因爲過分懂事,所以不爭,所以很輕易就能原諒別人,所以自己總也得不到好的對待。
鬱南城擡起手,想要抱抱她。
身後手術室的燈滅了,一陣嘈雜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怎麼樣了?”
盛安然忙問道。
醫生摘下口罩,
“沒事,搶救過來了,孩子平安,不過暫時要先轉到重症監護室去觀察一段時間,你們誰跟護士去辦理住院手續。”
“我。”
盛安然和鬱南城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還是我去吧。”
在一旁擔心了大半天的周管家長長的鬆了口氣,“要是手術不成功,我這口氣也順不下來了,還是我去吧,少爺你和盛小姐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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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可把周管家嚇得夠嗆,天知道小丫頭是怎麼爬到後備箱去的,這要是出了人命,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老爺子交代,怎麼跟鬱南城和盛安然交代了。
看着盛小星被安置到重症監護室之後,盛安然和鬱南城兩個人在醫院附近找了個咖啡館坐了下來。
已經是下午了,折騰了許久,兩個人都還沒喫飯。
點了兩份簡餐,倆人均沉默着。
盛安然喝了一口茶,悶聲道,
“我知道景希對你來說很重要,就像小星星對我來說的重要一樣,所以即便我心裏很想拿到景希的撫養權,我也沒有真的下決心這麼做過,我也知道景希離不開你。”
鬱南城愣了一下,眉宇間升騰起一股狐疑。
那天在高爾夫球場,顧澤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並未質疑,而是靜靜地聽着盛安然接着說了下去。
“當初你們把代孕的女孩弄錯,我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其實第一反應是要把孩子打掉的,我那個時候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而已,我知道我自己承受不來未婚生子的代價。”
說起當年的事情,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鬱南城更是神色尷尬。
“但是你用盛氏集團威脅我。”
盛安然深吸了一口氣,提起這件事還是憤憤不平,頗有怨懟,
“我不得不答應,可是越到預產期的時候我越是後悔,我不想把孩子給你們了,孩子不是貨品,那是我的孩子,所以醫生告訴我還有一個的時候,我花了點錢,讓他們幫我瞞下來,我帶着女兒出國了。”
她擡起頭想要看看鬱南城的態度,卻發現他的臉色很怪異。
鬱南城神色複雜,“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你說的威脅我不知情,當時管家把代孕的事情弄錯,他是瞞着我的。”
盛安然愣了一下,片刻後,低頭攪動面前的咖啡,
“你知不知情也都不重要了,事情全都已經發生了,孩子我也生了,橫豎兩個孩子,你也已經得了一個,我不跟你搶,小星星身體不好,我希望她留在我身邊。”
鬱南城有些不悅,今天從頭到尾他也沒說過不讓她留在她身邊。
“你說想跟我談談,就是談這些?”
盛安然猶豫着點了一下頭,
“十天後的庭審,我不想參加了,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孩子長大了以後要是知道,總有人要指指點點,我還是想和你和平解決。”
“和平解決?”鬱南城心中一沉。
打量着鬱南城的臉色尚好,盛安然便道,
“以後我帶着小星星去美國,定期半年一次,回來看看景希,我不會見你,我也保證不會在孩子面前說你半句不好的話,每次讓人把孩子送到大舅媽那兒就行了,你覺得怎麼樣?”
鬱南城原本心疼憐惜的心情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點點的被澆滅,慍怒在眉宇間跳動。
說來說去,她還是隻心心念念着兩個孩子,她的未來裏沒有半點自己的影子。
良久,他冷冷的看了盛安然一眼,
“既然你當初跟老魯簽了合同,那孩子就是鬱家的,按道理小星星也不該歸你,但是看在她身體不好,離不開你的份兒上她跟着你我沒意見,但你以後想見景希不可能,這段時間你費心了,想要多少補償鬱家都可以給。”
“補償?”盛安然神色一滯,一臉的不明所以。
“既然你不打算參加庭審了,也算是顧及兩家還有孩子的面子,相應的補償我會給你。”
“我不是要這個,”盛安然算是聽明白了,臉色一白,“南城,你沒明白我說的一聲,我是想和你……”
“夠了。”鬱南城打斷了她的話,
“你不是要和我劃清界限麼?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麼?盛安然,你這半年的虛情假意,值多少錢,自己估的出價來麼?”